宋知婳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但声音依旧沉稳:“京城如今是漩涡中心,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大宝小宝年纪尚小,心智虽比同龄人成熟,但毕竟缺乏真正应对生死险局的历练。让他们留在基地,在可控的环境下,跟着那些身怀绝技的怪才们打磨心性、锤炼本事,比让他们过早暴露在京城这潭浑水里要好得多。”
自己选择的道路布满荆棘,一双稚子是她最柔软的牵挂,也是最不能暴露的软肋。
郭阳闻言,立刻正色道:“姑娘放心!属下的命是您救的,两位小少爷更是属下的眼珠子!安全问题,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眼神锐利,带着铁血护卫的决绝,“属下在两位小少爷身边,每人安排了二十名小杀手。”
见宋知婳目光微动,郭阳详细解释道:“这些小杀手是基地从数万孤儿中精挑细选、秘密培养出来的尖子。年纪都在5岁到十岁之间,与小少爷们相仿,便于伪装融入。他们从小接受的便是最严酷、最不人道的杀手训练,精通潜伏、刺杀、护卫、毒药与反制、机关陷阱,更被灌输了绝对的忠诚——忠诚于您,忠诚于两位小少爷。他们是影子,是獠牙,更是最后的盾牌。平日里,他们化身为书童、玩伴、杂役,隐匿在少爷们周围。一旦有任何威胁少爷们安全的迹象出现,他们会第一时间感知,并以命相搏,确保少爷们毫发无损。属下敢拿项上人头担保,除非基地被大军攻破、玉石俱焚,否则,绝无人能伤到两位小少爷分毫!”
宋知婳静静地听着,她能想象到郭阳为了训练这批小杀手耗费了多少心血,其中必然也充满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筛选。
她心中泛起一丝复杂,有对孩子们安全的欣慰,也有对这种极端手段的沉重。
最终,她缓缓点头,目光深沉地看着郭阳:“你费心了。这份安排,我认可。只是……尽量让他们少沾些不必要的血腥。他们还太小。”
这是她对郭阳唯一的要求,也是对那些小小年纪孩子们的一丝不忍。
“属下明白!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见血!”郭阳郑重承诺。
话题稍转,郭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感慨:“还有一事,要向姑娘禀报。是……关于南星少爷的。”
宋知婳抬眸:“南星?他怎么了?”
郭阳叹了口气:“南星少爷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上次您遭遇刺客伏击,虽然您身手了得化险为夷,但南星少爷当时就在京城,却因为实力不济,连去挡刀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回到基地躲避……这事对他刺激很大。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待在基地里,除了练武就是看着别人为您分忧,帮不上一点真正的忙。”
郭阳模仿着南星当时的语气,带着不甘和倔强:“‘姐姐在京城刀山火海里闯,我却只能躲在后方练些花拳绣腿!连保护她都做不到!我算什么弟弟!’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闷了几天,出来后就找到我,说要去北境投军。”
“投军?”宋知婳微微挑眉,对这个决定并不算太意外。南星骨子里有股韧劲和血性,只是缺乏真正的战场磨砺。
“是,”郭阳点头,“他说了,与其在基地里做温室的花朵,不如去真正的战场厮杀。他要去边关最苦、最险的军营,从最底层的小卒做起。他说他要用敌人的血来磨砺自己的刀锋,用军功来铺就自己的路。他发誓,一定要在北境军中闯出个名堂,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将军。他……他说,他要做您最坚实的后盾,将来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您身边,为您遮风挡雨,而不是被您保护在羽翼之下。”
郭阳的语气带着敬佩,“南星少爷,是条有血性的汉子!”
宋知婳沉默了片刻。
北境苦寒,战事频仍,刀枪无眼,此去凶险万分。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眼神倔强又带着依赖的少年。
如今,他长大了,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承担,去证明。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淡然:“他想去,便去吧。雏鹰总要离巢,才能翱翔九天。北境……虽然凶险,却也是最能淬炼真金的地方。告诉他,路是他自己选的,就要自己走下去。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后盾,我只要求他——活着回来。”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平淡的话语背后,是她对这位义弟最深沉的关切和期望。
郭阳肃然:“是!属下已将姑娘的意思,以及北境军中几位可靠将领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南星少爷。也安排了几个得力的老兄弟暗中照应,确保他的安全。只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属下只能尽力而为。”
“嗯,你做得很好。”宋知婳颔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南星选择了他的战场,而我们……”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投向了不知名的方向,那里是另一片更加诡谲莫测、不见硝烟却同样致命的战场,“也要打好我们眼前的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