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信息”似乎“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理解“询问”这个行为本身,“我是门的这一边。你是门的那一边。我是要被关起来的。你是来关门的。如此而已。”
“归墟魔神?”李青的“存在”凝聚出这个太初道尊留下的名号概念。
“魔神?那是太初给我的标签。他斩出善念为灯,镇于此界之表;斩出恶念为锁,封我于门之后。善会伪,恶会变,锁会锈,灯……会灭。”信息的传递平淡得像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看,善念所化的守灯人,差点将灯炼成私物。恶念所化的镇锁者,差点被锁同化。而现在,灯与锁,似乎都要被你……收走了。”
门缝,又开大了一分。
李青“看”清了门后的“景象”——如果那能称之为景象的话。
那是一个“点”。不是空间中的点,是逻辑上的点,是“有”与“无”的绝对界限,是“存在”与“不存在”的交点,是万物的起点与终点,是悖论本身。在那个“点”上,太初道尊的虚影正在兵解,化作光点镇压着什么;在那个“点”上,琉璃老人正接过心灯,眼中闪过第一丝偏执;在那个“点”上,幽灯正从心灯中分化而出,眼中满是怨恨;在那个“点”上,无数心念正飞入心灯界,化作一盏盏灯……那个“点”,是万事的“因”,也是万事的“果”,是这一切的源头,也是这一切的终结。
是归墟之门后的“真相”。
“太初斩我,非因我为恶。”信息继续传来,“因我即‘无’。我是一切‘存在’的背面,是一切‘有’的绝对反面。只要一物尚存,我便同在。他关不住我,只能将我关在‘心’的背面——以心念之‘有’,囚禁存在之‘无’。然,心念会变,故我终将归来。一如当下。”
又一道门缝,无声裂开。
李青紫府中的心源之灯,灯焰疯狂摇曳。他感到自身“存在”的根基正在被撼动,有一部分“存在”的概念,正在被那门后的“无”拉扯、稀释,仿佛要流向门后,成为那绝对“无”的一部分,成为“从未存在过”。
“你,要,吞,噬,我?”李青的“存在”凝聚出这个意念,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是“有”对“吞噬”的抵抗。
“吞噬?不。”信息似乎觉得这个“概念”很有趣,“是‘回归’。你本自‘无’中暂现,归‘无’是必然。你的心,你的念,你的道,你的灯……皆是‘有’。而一切‘有’,终归于‘无’。此乃定数,如灯会灭,人会死,界会终。”
“可我,还未,活,够。”李青的“存在”迸发出强烈的意念波动,简单,直接,却蕴含着磅礴无匹的生命力与执着。心源之灯的火焰,因这句意念,猛地暴涨。
“有,意思。”那“信息”似乎传达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兴趣”的波动,“那便试试。是你的‘未活够’强烈,还是万古以来,无数‘未活够’却已归‘无’的执念,更,强。”
门,轰然,洞开。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没有色,没有一切可被感知、可被描述、可被理解的属性。
只有“无”,纯粹的、绝对的、作为“存在”之绝对反面的“无”,如决堤的洪水,如沉默的海啸,如绝对的背景,向着李青,向着心源之灯,向着这尚存一隅的琉璃心海,扑面而来,席卷一切。
李青的心源之灯,在这一刻,亮到了极致。
不是光芒的极致,而是“存在”确认的极致,是“本心”照耀的极致。灯光所及,方圆三尺之内,“有”被定义,“存在”被锚定,“我”被确认。这里是爷爷的药圃,是村民的笑容,是师父的教诲,是同伴的信任,是北冥海的悲壮,是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是所有构成“李青”这个存在的、不可磨灭的记忆与情感的总和。这里是“有”的疆土,是“存在”的堡垒。
三尺之内,是“有”。
三尺之外,是“无”。
“有”与“无”的边界,开始碰撞、侵蚀、消融、重生……那是逻辑的战争,是概念的厮杀,是存在本身与不存在本身最根本的对决。
在这边界的中央,李青缓缓闭上了“眼”。
不是放弃,是极致的专注。是将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存在感,所有的“我”,都汇聚于一点,汇聚于紫府之中,那盏以身为盏、以魂为油、以心为芯的——心源之灯。
专注地,燃烧。
燃此一念,证我存在——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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