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子的肩膀微微颤抖,尽管隔着风雪看不真切。
但季宁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刚毅的脸颊滑落,瞬间冰冻。
他就那样站着,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那小屋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
迈开脚步,一步步,沉重却又无比熟悉地,走向那扇柴门。
吱呀——
他推开了那扇仿佛刻满岁月痕迹的木门,矮身走了进去。
屋外的三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也挣扎着爬起身。
忍着严寒,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间小屋。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躲在一处被雪覆盖的柴垛后面,屏息凝神地朝着透出光亮的窗户缝隙向内望去。
屋内,四个穿着破旧棉袄的成人蜷缩在中央的一个小火堆边。
火堆里的柴火即将燃尽,只剩一点微弱的红光,根本无法驱散彻骨的寒意。
他们冻得脸色发青,互相依偎着取暖,嘴唇都在微微哆嗦。
当赤阳子推门进来时,那四人明显吓了一跳。
为首的一个看起来最年长,身材也最高大的男子站起身,紧张地将其他三人护在身后,脸上充满了戒备和恐惧。
然而,当他看清进来的人那一头如火的红发时,脸上的戒备瞬间化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哽咽道。
“小五?!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站在门边的赤阳子,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身躯猛地一震!
手中的那捆干柴啪嗒一声掉落在脚边。
他眼眶通红,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声小五,仿佛穿越了无数年的风雪,直接击中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季宁三人清楚地看到,赤阳子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们同时听到了脑海中属于戏道人的声音——
【此处,乃是以赤阳子记忆构筑的戏目】
【为了这场戏目的真实性,我特意从赤阳子老家请来了他的至亲之人】
【特别提醒,该戏目已真人真事改编,戏子也是真人,敬请享用吧——】
听到这些提示,季宁脸色剧变,也让她明白了赤阳子此刻内心的纠葛与痛苦。
戏道人不仅通过“戏台”空间困住了他们。
还将赤阳子的亲人也都拖入这处戏台,逼迫他们重演当年的悲剧。
就在这时,冰冷的血色字迹,如同渗出的鲜血,同时浮现在了季宁三人的视野之中。
【戏本已分配】
【你们的身份为玄阳教徒】
【闯入小屋,杀死赤阳子的兄弟姐妹,阻挠者,格杀勿论。】
【请务必扮演好你的角色,取悦观众。违背戏本,惩罚会让你们求死不能。】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段截然不同的血字也浮现在赤阳子的视野中。
那是独属于他的戏本。
【若是能够再来一次,如今的你,能守护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保护屋内所有人,还是杀死全部的“外来者“。】
【你的家人,还是你的队友,你总该做出选择。】
赤阳子猛地抬头,目光看向了虚空中那些冷漠注视的血色眼球。
愤怒、痛苦在他眼中交织。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戏道人的恶毒用意。
这不是什么善意的重温旧梦,而是在将他最珍视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
逼迫他在绝望中挣扎,以此取悦那些该死的观众,好成就戏道人的戏道!
屋外的季宁、袁杨、郝邱三人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让我们扮演玄阳教徒?”
袁杨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挣扎。
“还要对普通人下手吗?还是赤阳子的家人…”
他没法再说下去。
季宁的心此时也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风雪中的小屋,违背戏本的惩罚刚才已经见识过了,那绝非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但遵从戏本…
就在这时,郝邱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显然已经遭到了惩罚。
与此同时,三人的身体也在剧痛之下朝着小屋不自然地走去。
郝邱吐出一口鲜血,有些无奈地叹道。
“哎,没想到,我还是着了他的道。”
“这里是他的领域,万事万物都要遵从他编织的法则。”
“他没法直接通过领域让我们自裁,却有着让我们不得不遵从戏目的力量。”
有些时候,身不由己,比直接下杀手还令人痛苦。
屋内,火光摇曳,将赤阳子脸上复杂的情绪映照得明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