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安站在野猪岭祠堂门口。
他站在那里已经两个时辰。他的身姿依旧笔直。
穆瑶偷偷看潘小安，见他眼神冷峻，有点点害怕。
她不喜欢如此严肃的潘小安。她还是喜欢那个滑稽的，温和的潘小安。
“喂，你在等什么？”
穆瑶想打破这古怪的气氛。她受不了这种冷场。
“等坏人的报复”
“啥？”穆瑶懵头懵脑。
野猪岭外，传来马蹄声。
穆瑶见潘小安眼里带着笑意，又奇怪起来。
“敌人来了，他咋这么高兴？”
何景明他们是骑着马来的。他身后跟着白莲教弟子。
这些弟子足有三百人，各个蒙着白纱，手持利刃。
“谁在这里行凶？”
何景明自有威严。他可是白莲教海州总舵主。
围观的百姓见到他金莲花头冠，赶忙跪了下来。
何景明很骄傲。他耀武扬威的来到潘小安面前，打量着这个老者。
“阁下是哪里人，为何来我教中行凶杀人？”
“可有凭证？”
何景明冷笑：“如此多教众目击，你还想耍赖不成？”
“那些人都该杀”
“该不该杀，由我们白莲教的教规说了算。不是由你说了算。”
“安国境内，不许白莲教传教。你们的教规，能大过安国的律法？”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海州府，我白莲教的教规，就大的过安国的律法。”
“你有何倚仗？”
“我教有教众百万，海州府有教众十万。这就是我的倚仗。”
潘小安脸抽筋。
何景明的话，可能有所夸张。但此地教众多，确实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潘小安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给他们分了地，让他们去学习文化。
为何，他们还是要去信这样的教？
“怕了吗？”
“并没有”
何景明怒视：“我会让你感到害怕。我们白莲教有一百零八种酷刑，总有一种适合你。”
“你倒是诚意满满。”
“住嘴吧”何景明呵斥。“来人，给我将这个老匹夫拿下。”
穆瑶与雨霖铃挡在潘小安身前。
阿森略微思索，也要走上去。
阿禾拉住阿森的衣袖：“阿森，不要。”
“阿禾，这老者待我极好。我若身死，我的家资全部给你。
你不必在为我守寡，可自由选择良人。”
阿禾眼泪留下：“你若身死，我必守你一辈子。”
阿森咧嘴笑。
他拿着柴刀走到潘小安身前。
与阿森要好的几人，还有看不惯白莲教做派的后生，也围到了潘小安身边。
何景明感到奇怪。“你们这些穷酸，难道不怕死？”
“住嘴”潘小安呵斥：“他们是我安国可爱的百姓，怎么会是穷酸？“
“安国的百姓？为何他们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潘小安恼火。
这个问题，他早就发现了。
野猪岭的百姓，虽然是自由身。可却没有自耕地。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他们的自耕地被分在岭下和坡上。
这样的地，能种不能长庄稼还两说。只坡上岭下的来回走，就能将人累个半死。
何景明歪嘴：“小嘴不叭叭啦？”
“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就会滋生青苔。这事安国做的不对。
不出三天，这里的百姓，就会分到土地。”
跪在地上的百姓，听到了潘小安的话。他们转过头，盯着潘小安看。
“安国宪令第一条：安国百姓永世不跪
你们为何要向别人下跪？”
没人回答潘小安的话。
“凡是相信的，必然得到福报。我说三日之内，你们可一人得到十亩土地。
信我的，就站到我身边来。不信我的，就去到他那边。”
潘小安扫视他们：“这是战场，这是战争，容不得夹在中间的人。
安国的百姓，有勇气做出正确的选择。你们给我拿出勇气来。”
野猪岭村民开始意动。
“你说十亩土地，可当真？”
“当真”
“我相信你”一个后生站起身，来到潘小安身边。
连带着，他同宗的长辈兄弟，也跟着站了起来。
凡事就怕有人带头。
只要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
野猪岭百姓信教，是因为他们不再相信今生。于是，便将幸福押在来世。
可真的有来世吗？
没人知道。
但宁可信其有，至少还有个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