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次好歹要动一动,否则绝不可能过关了。
但是,就算要动,也绝不能按照辽贼的安排动。
换上一张斗志昂扬的面孔,刘鄩道:“诸位,养兵千日,用在一朝。辽贼有诡计,我便将计就计又何妨……
在这大河以北的战场上,刘鄩表现出优秀将领的诸多重要品质。
比如耐心。
为了勾引梁军出动,李老三不断地将军队北调,到最后营内只剩下毅勇军七千骑与铁骑军二千,其余就是些杂兵、夫子。史十三领人在博州,带着一群老乡防王檀,郑大帅可用的战兵就只这区区九千骑。
即便如此,刘鄩也是直至拖到过完贞明二年即西历九一六年的元旦,并且反复确认李老三真在贝州犒劳将士,这才开始行动。
郑三哥郑守礼摊开地图,用刀尖比划道:“有大队骑军昨夜离营,约摸不下万骑。往贵乡去了。”
从军事技术来讲,至少在图上作业这一项,天下无出卢龙之右者。
经过数十年日积月累,李老三弄的这个地图是越来越详细准确。仅靠地图进行微操指挥固然不能,但是,也绝非其他同行所能望其项背。起码,图中山川河流基本准确,方位远近大体无误,再也不必将军们发挥想象力胡猜。
“去贵乡?”在想象力这方面,郑守义感觉不太跟得上刘鄩刘百计的步伐。
贵乡并非空城,李老三是去了贝州不假,但城中还有万多守军,哪怕都是魏兵草包也不好啃吧。
就魏人与汴州的交情,难道他刘鄩还妄想兵不血刃?
小屠子抓抓胖脸,道:“这厮想偷城?”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魏兵再无能,守个城还是肯拼命的。
狗头军师张泽分析:“数月以来吾观刘鄩用兵,亦能奇正相和。我军诱敌如此明显,他岂能不知?多半应了唐公所言,这是受迫于汴京,想必是出来做做样子,给城里那位看吧。”
此话众人都能听懂,却很难深刻体会。
毕竟,不论是李大在位,还是李三主政,这些年来,在座诸位都没有经历过此类窘况。哪怕老屠子听过祖宗的故事,此时入局,也同样难于判断。
言罢也自觉着哪里不对,张书记想了想,又道:“刘鄩此人据称一步百计,或是将计就计,用意在引诱我军出战?亦未可知。”
郑大帅吐槽道:“又说做做样子,又说意在我军,话全让你说了。”
斥候头子郑老三道:“我看出来多是骡子兵,堵得到我军么?”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一代渐渐已成过去,军中面孔换了许多,开军议时郑大帅总觉着不得劲。
他很怀念老马匪做斥候头子的时候,也怀念卢八哥、老铁匠、郭屠子这些老兄弟。如今的毅勇军,连几个老牧民都一水儿换了儿子过来,也就武植武大郎、老伙计张全这寥寥数棵常青树了。
二舅子李绍威很活跃,此次主动请缨,留下与便宜妹婿一起行动。此时也加入讨论,道:“管他那多,我军来去如风,便有甚诡计也得手下见真章。
要我说,只管贴上去。
有机会咬一口,不然走便是了。左右这大营都得撤。”
这话有理。
为啥最后留下他们,主要就是他们遇事跑得快。如今大营都快走空,天晓得哪天梁贼就打过来了。
众人感觉就自己这聪明才智,来回来去也论不出个所以然,干脆都等着老郑决断。于是郑大帅拍板,夫子们将营中所余辎重运往澶州,自领九千骑,携五日粮弃了大营,吊着那队梁军而走。
管你东西南北风,爷爷踹一脚再说。
……
辽贼一动,等候已久的王铁枪两口唾沫啐下,向刘鄩道:“刘公,某去矣!”
刘鄩拉了老将军的大掌,认真交代:“王公,一路小心。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此乃国战,不争一时得失。保重有用之身,保全大军为要。”
若只是给汴京一个交代,刘鄩是不愿耍这一把的。思来想去,既然杨延直报国心切,那就让他做前军,做饵。钓到鱼最好,钓不到,那厮脚力不缺,跑路总不会慢。
至于王彦章,既是那只钩子,看看能否从辽贼身上咬下一块肉,也是给杨延直做个接应。
王彦章沙场老将,明白利害轻重。不论杨延直有失,还是这二万大军折损过大,刘鄩帅位不保还在其次,一旦大军混乱,辽贼渡河……
老将军自知肩头重担,向刘鄩郑重拱拱手作别,领命去了。
……
近万精骑放在上百里的战场上,也就声势有限。
这种围猎式地打法没甚新意,全凭手艺精湛。
不好意思,咱毅勇军、舅子军,这门手艺就特别精湛。
老伙计张全领着老铁匠的基本盘踏山都千余骑,鬼鬼祟祟追在那一万梁军侧后。老屠子与主力则远远躲在四五十里开外。
郑老三领着毅勇都四处警戒,注意力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