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将钢刀绑在腰间,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匍匐前行,他小心地伸展着手脚,保持着缓慢且稳定的节奏,穿过两张桌子,视线已能看到戏台的前方。
一个模糊的人影躲在戏台下的布帏之中,只探出个脑袋,借助戏台的掩护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谷雨死死地盯着他,额头冷汗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暗哨!
如果他方才早一步行动,便会暴露在这个人的视线之中。这些人并不是散兵游勇,而是得到锦衣卫的真传,精通乔装、刺探、隐藏、攻击的专业队伍。
谷雨的目光变得专注,他咬着牙借助桌椅的掩护慢慢向戏台抵近。
那人的身子藏在戏台下,脑袋缓缓扭动,扫视着院子里的每一处角落。这是一项艰难的任务,他需要克服生理上的疲劳与精神上的倦怠,可他做得一丝不苟,仿佛永远不知道疲惫。
唯一令他不满的是方才在扭动脖颈的过程中,由于长久的机械活动,脖筋在一瞬间如被电击般,传来酸麻的刺痛感,他下意识地抬了一下脖子,这原本只是生理反应,但他仍然很自责。
他手中攥着一把匕首,这是用来防身的。
他一度认为今晚不会用上,没想到下一刻便感到下身一凉,他向后院口看去。
没有风?
他忽地意识到是有人从戏台下摸了进来,瞳孔蓦地收缩,右手一翻向身后便刺!
就在他醒觉的刹那,两腿已被人自身后紧紧攥住,随即向后一拖,他的脑袋缩回到戏台下,布帏笼罩下,这里几乎是个密闭的空间。他一刀走空,不敢再动,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敌人的位置。
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自己的呼吸格外清晰。
耳边忽地传来一声:“累了一夜,你该休息了。”
敌人说得轻风细雨,听在他耳中不吝于一声炸雷,他急忙反手回刺,还没等碰到敌人,太阳穴被狠狠地拍了一记,眼前蓦地出现刺眼的白,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在失去意识前,他忽地想到:这人想必在戏台下蛰伏良久了。
他的判断很专业,谷雨摸进戏台下,刻意停留了一会儿,待适应了光线后才突然发动进攻,对方因为环境转变,视线适应需要时间,这就为他提供了成功的机会。
谷雨探手在他鼻间试探,呼吸温热,他松了口气,把人家的匕首毫不客气地捡起插入靴筒,这才从戏台下摸了出来,沿着木梯摸上了二楼,矮着身子走到房间前。
掏出匕首伸进门缝,抵在门闩上轻轻拨动,他做的很仔细,也很有耐心,直到听到咔哒一声轻响,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悄悄摸了进去。
片刻后他手中提着一个包袱原路退了出来,将房门轻轻掩上,然后快步下了楼,矮身钻入了戏台下,那人仍然昏迷不醒,他将那人踢到一边,然后露出半个脑袋。
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五百...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蹑手蹑足走上二楼,在每个房间前驻足,侧耳倾听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转身下了楼向后院走去。
谷雨松了口气,从戏台下爬起身向屏风走去。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摸清了对方巡逻的规律,这一路上走得成竹在胸,眼看便要回到自己的院子,忽地眼角瞥到一个人影在小径中打晃,谷雨大惊失色,矮身避入林中。
这个人出现得太过突兀,他不属于任何一条被谷雨掌握的巡逻路线,他心跳如打鼓,死死盯着那人影,越看越是熟悉。
是小草!
谷雨又惊又怒,但下一刻所有的情绪都转为恐惧,小草再往前走不远,便要遭遇巡逻至此的锦衣卫暗探!
谷雨再也顾不得其他,从林中钻出来,向小草飞快地跑去。
哪知他不跑还好,他这一跑前方小草听到动静,回头只见一个人影正在飞快地接近自己,吓得魂飞魄散,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谷雨气急败坏地跑动起来,眼看便要追上小草,前方蓦地出现一条人影。
“什么人?!”那人眼前两条人影,着实一惊,抽刀在手,低声问道。
“妈呀!”小草眼见前狼后虎,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谷雨心思电转,脱口而出:“观风!口令!”
那人神情一松:“听海!”视线投向地上的小草:“你是谁?”
谷雨赶到他跟前:“自己人!”手指并拢在他喉间切了一记,那人哪料到“同伴”会向自己动手,根本毫无防备,脸色涨得青紫,弯下腰费力地喘息,谷雨绕到他身后,右手箍住他的脖颈持续加力,那人慢慢软倒,谷雨将他拖向林中:“快来帮忙,不省心的东西!”
小草这才认出谷雨,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拽着那人的裤脚,与谷雨一道将他抬起拖入林中。
她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