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在时,咱们有靠山,
凭借着一些底蕴能够与朝廷对抗,现在最大的底气没了,
咱们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再硬抗,只会把整个曾氏都搭进去。”
“那你的意思是...”
曾承安停下转动佛珠的手,看着曾承宣。
“改弦更张。”
曾承宣一字一句道,
“朝廷新政是大势,林青掌着京畿兵权,还是二品,硬抗没有好下场。
咱们得虚与委蛇,表面上支持新政,交出隐田,配合清丈,
让朝廷觉得咱们是识时务的,这样才能保住曾氏根基。”
“交出隐田?那可是咱们曾氏的命脉!”
曾承业立刻反对,
“二十万亩田,每年租子有多少?
交出去了,族里的开销怎么办?子弟们的用度怎么办?”
“不交出去,咱们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开销?”
曾承宣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林青已经疯了,他谁都敢杀,难道还不敢动咱们?
交出隐田,虽然损失些收入,可至少能保住曾氏,
他是武者,里外里只能活百年,百年之后他死了,曾氏还是开元曾氏!”
他看向曾承安,语气缓和了些:
“之前老祖在时,每年给咱们送矿脉地图,
现在老祖没了,铁矿来路断了,得自己去找,
若是再得罪朝廷,边军那边也不会再买咱们的军械,到时候才是真的山穷水尽。”
曾承安沉默着,转动佛珠的手慢了下来。
“那...朝廷会不会清算之前的过错?”
坐在角落里的四族老曾承平小声问道,他负责曾氏商铺。
“清算?肯定会。”
曾承宣点头,语气却很平静,
“但咱们主动交出隐田,配合新政,就是表明态度。
林青要的是推行新政,不是赶尽杀绝。
只要咱们识趣,他不会过多为难咱们,
毕竟,杀了咱们,对新政没有好处,反而会让其他世家恐慌,不利于清丈。”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一早就让人去开元衙门递文书,
主动交出十五万亩隐田账册,配合朝廷清丈。
另外,让负责铁矿的曾福,准备两批上好精铁,送到京城以及赤林城。
还有,之前给成国公的那些好处,都断了,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族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却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曾承业叹了口气,拍了拍桌子:
“就按你说的办!保住家族要紧,脸面和那些田亩,都不算什么。”
曾承安也点了点头,手里的佛珠停下转动:
“承宣说得对,识时务者为俊杰,老祖不在了,得学会低头。”
其他族老也纷纷附和,议事厅里的凝重气氛稍稍缓解了些,
却多了几分风雨飘摇的沉重。
曾承宣看着族老们的反应,心里松了口气。
曾氏经营了几百年,不能毁在他手里,
虚与委蛇也好,暂时低头也罢,只要能保住家族,将来总有机会再起来。
他站起身,对族老们道:
“那就这么定了,二伯,你去整理隐田的账册,务必详细,不能有任何遗漏。
三伯,你去安抚族里子弟,让他们这几年老老实实地,谁若是敢给家族惹麻烦,那就滚出家族!
四叔,你去盯着商铺,最近收敛些,不要再惹事。”
“是。”
族老们纷纷起身应道,各自离去。
议事厅里只剩下曾承宣一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庭院,
夕阳正落,金色的余晖洒在庭院里的老槐树上,树叶被染成了金色,却也透着几分萧瑟。
不多时,曾忠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
“家主,密室里的碎片都收拾好了,放在盒子里。
还有,去都督府送精铁的人,也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发。”
曾承宣点了点头,接过木盒,打开看了看。
里面的紫檀木碎片被整齐地摆着,却再也拼不成完整的牌位。
他轻轻合上木盒,递给曾忠:
“把这个盒子好好收起来,放在祖祠的偏殿里,每日上一炷香。”
“是,家主。”
曾忠退下去后,曾承宣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书房。
案上的账册还摊着,墨汁已经干了,
染黑的字迹像是一道提醒,提醒着他过去的路不能再走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