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片枯树拦腰而断,粗细不一的树干横七竖八倒伏在地,每一处断面都光滑齐整,显然出自同一柄利剑。自上方俯瞰,偌大的枯木林中央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留下一个规整而空旷的圆形场地。
乌列尔立于广场正中,左手捏着一张沾血的皮纸,神情专注地翻看着。
脚下,血泊尚在缓慢蔓延。
金黄的【慈悲之刃】垂立在地,剑锋滴落一线线猩红。一个矮胖的身躯被贯穿胸膛,右臂与双膝不翼而飞,残缺的躯体像被串起的肉块,歪斜地挂在剑身之上。
那张圆脸上的惊惧凝固,鲜血从嘴角溢出,眼球外凸,瞳孔早已涣散。
波波死了。
毫无悬念。
从他决定射出那一箭时,就注定不可能活下来。乌列尔基本没费什么力气,便制服了这名擅长影遁的【暗影先锋】。
大体上只用了两秒——第一秒,剑光横扫,林木尽断;第二秒,光芒绽放,阴影消散。失去掩护的圃人斥候无所遁形,被迫现身,随即被一剑削掉了双腿。
真正令乌列尔感到些许兴趣的,是对方失去双腿后的反应。
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试图逃命,而是几乎在倒地的瞬间,从怀中掏出一张皮纸,竟还要反击。
乌列尔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剑锋再落,斩下双手,将那张皮纸夺了过来。
她原本还打算留他一命审问,却没想到皮纸被夺走后,这虫子竟像疯了一样嘶吼着在血泊中爬行,拼命伸向她的脚边,只为夺回那张纸。
那副模样实在令人作呕。乌列尔失了耐心,干脆一剑了结了他。
不过,对方临死前那近乎执念的疯狂,反倒让这张皮纸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作为智天使,她向来对未知之物颇有兴趣。每次下界,她都会顺手收集些凡人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当作无伤大雅的消遣。
可此刻,这张皮纸被她翻来覆去端详,却始终看不出半点门道。
良久,她才迟疑地皱起眉头:
“……这不就是一张纸吗?”
而且是一张毫无魔力波动的废纸,没有任何特殊的作用,拿来写字嫌小,拿来擦屁股也不够柔软。
又捣鼓了片刻,依旧没有任何发现的乌列尔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她面无表情地将皮纸揉成一团,随手抛开,手中【慈悲之刃】顺势一甩。
圃人的残躯如同破旧的布袋被抛飞出去,重重撞上远处的枯木,树干断裂,血花四溅。
乌列尔抖了抖剑锋,将残余的血珠震落。
就在这时,拉斐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乌列尔,你那边怎么样了?”
“呃……”
乌列尔眉梢微不可察地一跳,目光掠过四周被削成空地的枯木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没追上目标?”
“啊不,快了快了!”
她心虚地提高语速:“我已经把他们逼入绝境了,齐格飞已经断气了。就是那只变形怪有些棘手,不过我很快就能摆平!”
“哦,那你快些,我和加百列大人先走了。记住,那个变形怪要活的,切茜娅的【改变力】多半在她身上。”
“行,行——没问题,交给我。”
乌列尔也不管同僚具体讲了些什么总之先一股脑地全部答应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到失真的吼声强行插入了对话——
“听得到吗?!还有活人没有!!”
“立刻返回神国!! 你们的位置已经暴露给三柱了!!!”
乌列尔愣了一瞬,大脑尚未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天穹便骤然轰鸣。
象征圣达芬的金黄流星在高空中轰然炸裂,赤色雷霆如暴雨倾泻,瞬间将整片夜空染成血色。
“那是……”
乌列尔仰望着这堪比天灾的一幕,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古龙王?”
位置暴露?
为什么?
不可能。
没有人解放六翼,三柱是怎么察觉到他们的?
乌列尔的思绪一片混乱,但她却没有犹豫,头顶的辉环已然升起,光芒涌动,正要脱离容器回归神国。
簌——
落叶无声。
一道寒光毫无征兆地凭空探出,剑尖垂直下滑,切开一道细如蚕丝的裂缝。
空间在这一刻仿佛有了实质,如同绸布般被那剑锋生生裁开,枯木林的景象被撕裂开来,一座乳白色、恢弘而庄严的宫殿显露而出。
银发女人自殿中走来。铁靴踩在满地枯枝之上,却没有发出任何折断声,就仿佛整个人都没有重量。
与天边那场宛如海啸般的龙雷枪雨相比,眼前之人平静得宛若一泓无波的潭水。
乌列尔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冷汗自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