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咱们知道东丹使团不过是虚言恫吓,但毕竟是牵扯了人命官司,咱们丹南路也好,应天府也罢,总要挑起这干系。再者,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大綦使团,据闻这大綦使团果然未走山北肇綦边关,非要逾越天险,经过横山戎走星宿海,绕远过来,这般的安排,诸位以为他们都是什么心思?”
营丘栿出列拱手而言,
“学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是咱们帅司议事,有何不当讲的,但讲无妨!”
承公示意这个当下最为了解东丹使团情由之人说话,也想看看他的成色几许。
“惟公,诸公,诸君,吾这些时日负责看护礼部主客郎中、东丹接伴使敬洎子敬玉博,前些时日也亲自发遣专人送敬玉博往使团驻地,对于东丹使团行程,也做了些梳理,发觉其中却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这里并非指其有叵测之念,而是东丹使团内部也并非沆瀣一气、同气连枝,或可断定使团正副使以及主要属官间存在着根本上的分歧。”
“细细讲来!”
承公面色不露任何神情,但是心里却是颇为惊喜,未想到帅司伊始议事,便接二连三有青年幕僚展现不同寻常的才华来,便如当年他发掘公良吉符等良才一般,发现、培养与擘助年轻人更让承守真有成就感。
因为自己的政治理念想要翻天覆地的影响朝局甚至天下,那凭借自己的政治地位不断提升终能达到,但是若想要根深蒂固的成为国家基本国策,能够沿袭下去,必须有一代甚至几代信仰者的不断传承与完善而发展下去。因此不同于守旧派官员那等父子继承、师生系附的人才固化培养模式,承公与士学士一样,都是以最宽广的胸襟和最中正的态度,欢迎各个阶层、不同背景,却怀揣一致政治理想的人才凝聚身畔,如此才是百年大计,才是千秋之谋。
只看对面营丘栿本是气宇轩昂之人,此时更是意气风发,这等锋芒毕露的年轻人素为守旧官员不喜,却是庆康诸公心头好,比如阳攸推崇紫舒三子,比如士悦的士门三先生,而这三先生又培养出许多习六艺之余更是在稼穑、锱铢、业冶中精研经世学问,如今承公幕府初成,却已经初显峥嵘本色,假以时日这些人物未来可期。
“只看东丹使团的主副使,正使乃是绮里太后侄儿南院太师绮里远山,副使中麻山横氏出身的横德允便是其属下,此人也是绮里太后亲信,还有两副使,绮里冯多罗,虽是腹心长宁军祗候郎君,但更是绮里挞凛的族人和部属,謻剌曼合獭出身达辇常衮九帐,更是与绮里挞凛这一脉走的更近。”
营丘栿心无旁骛,即便是营丘氏风头正旺,那也是大宗叔父营丘灏一脉的风光,大户人家所谓大宗小宗着眼于谁能独树一帜,谁能立足潮头,如若小宗已经鹤立鸡群,而大宗还无动于衷,那么即便按着礼法约束,也不免是分崩离析的下场,如今堂兄已然是位列朝班,堂侄更是今科状元,如若自己再不奋起直追,只怕这一脉只能沦为大宗的辅佐了。
“只看东丹使团的行程也能看出这几位使臣之间的龃龉,东丹使团入境时是迅疾如电,竟让我朝猝不及防,但是入境以来,竟是越走越慢,据敬主客所言,虽然绮里冯多罗、謻剌曼合獭二人对此催促,但是绮里远山依旧安之若素,不为所动,东丹使团入境以来与东丹国内往返通信四次,前两次递信皆是达辇常衮九帐出身,后面两次虽然看似相同,却是宁静王謻剌安质睦的宫帐骑奴,随着后两次递信人往来,这使团更是如龟速般前进,但就在此时,便发生了属官遇刺,营帐夜啸事件。而当时,发生此事后,这绮里远山竟与横德允领着亲随脱离东丹使团,往咱们护军之中避险,更是出人意料。”
营丘栿继续阐述前情,
“此事之后,东丹使团实际上已经分作两路,绮里远山竟与横德允等文臣板底已几乎和咱们的接伴队伍混做一路,而绮里冯多罗、謻剌曼合獭率领诸侍从与护兵日日催促赶路,这才加快了行程。看似二者矛盾日愈尖锐,但是,”
说到这里,营丘栿顿了一下,
“吾在这里,有些论断,虽然佐证不足,但实在是有所疑虑。”
“不必顾及许多,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许多事多是有备无患些好,备便要往坏处里准备。”
承守真定了调子,并非是他期待营丘栿有什么既定的准备,而是将自己对于此事的看法摆了出来,东丹使团无论内藏多少险恶,大多都是要在丹阳城内解决,否则将这等祸事引入了京城,真若是金銮殿上再生出恶浊祸事来,不只是丹南路要吃挂落,更是将国事置于危难之中。
“吾以为东丹正副使或许有些龌龊,但那绮里远山早已盛名在外,稳定如今东丹朝局颇赖此人平衡之术,岂能是将其内部矛盾,轻易暴露于外的?恐怕乃是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