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时节的农活并不算多,农人们也三三两两的收拾了农具走上田坎。
路边也终于出现了能让人歇脚喝茶的草棚摊子。
车夫是常客了,他刚停下牛车,摊主便殷勤地走过来绑着牵牛:“又接了活?我便知道你生意一向是最好的,吃什么?可是老样子?”
“老样子,这四位都是贵客,宋国来的,你可仔细招待。”车夫提点道。
摊主脸上的笑意更浓:“我的老哥哥,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车夫笑着摇了摇头。
等牛车挪到一旁的空地上,车夫才跳下车,从车厢里拉出一个小凳子,摆在车门下,叫他们自行下车:“这摊子是最实在的,老板是我兄弟,你们想吃什么只管说,我弟媳妇手艺可不赖,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别的村子办喜事,都请她去掌勺。”
老板与有荣焉,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些乡下小菜,上不得什么台面。”
车上的月娘她们彼此搀扶着下了车,只有陈牧落在最后,期期艾艾的不肯下来,还是见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下车去——他一个男子,与三个女子同坐一辆车,怕遭人闲话。
等下了车,才发现月娘她们已经坐到了棚子里的桌边,正端着老板送来的凉茶喝呢。
且他下了车,老板也只是冲他笑笑,显然并不觉得男女共乘一车有什么毛病。
陈牧有点尴尬,但还是小跑着坐了过去,见杨竹书她们正牛饮凉茶,自己也想喝,在车上他们都是不敢喝水的,水喝多了还要让车夫停下在路边如厕,实在是难受至极,一路上再渴都忍着。
“别喝太多。”陈牧提醒表妹。
杨竹书把一碗凉茶喝光了才轻声问:“我们问过了,旁边那个小屋子就是茅厕。”
有茅厕就好!陈牧连忙倒上茶,三两口就喝了个干净。
“你们看看要吃些什么。”老板拿来菜单,也就一张纸,不过纸还挺好,只是上面染了些污迹,但月娘她们一路走来,都已经不在乎这个了,伸手就接过。
“要吃什么说一声就好。”老板就在一旁等着。
如今阮地的纸价虽然不贵,但这些小本买卖,菜单还是一直重复利用的,不肯让客人在上面涂画。
“我要鸡汤面吧?”
“那我要一碗素面,加个鸡蛋,青杏呢?”
“我也要素面加鸡蛋。”
“我来一份三鲜粉丝就好。”
“伯伯吃什么?也一并点了吧。”月娘转头看向坐在另一桌的车夫。
车夫摆摆手:“这是我兄弟家,他知道我吃什么,也不用你们破费。”
月娘有些无措,但还是镇定的点头。
杨竹书则探头看着菜单:“再来个炒时蔬,这个时蔬是什么菜?”
老板:“都是当季的菜,因每季的菜不同,便不写特定的,都是有什么炒什么,但你们安心,都是新鲜蔬菜,我们一早从自家菜园子里摘的,用的是上好的肥料,鲜灵灵的!比城里的菜好多了!”
“那就来一份。”杨竹书又翻,“咸菜也来两碟,薄荷饮子来四杯,这就行了。”
“好嘞——”老板乐呵呵的取回菜单,快步朝厨房走。
别看他们点的不是什么贵价的东西,但贵价东西着摊子上也没有,平日经过的农户行商,多是自备干粮,在外都不怎么肯花钱,就是要花,也都去太原城里花,谁肯在这摊子上点这么多份面?
往往是夫妻两人出行,只点一碗面,再垫巴点自己带来的馒头干饼。
还有更省的,面都不点,点一份棒骨汤,配着自带的馒头和汤里的小菜,也是有滋有味的一餐。
再别说那薄荷饮子,他家一直备着,就没人点上几回,好在村里都是熟人,实在放不住了就散给村里人喝,倒也落个口头实惠,好在里头放的薄荷不多,最耗费的是糖。
车夫那边的菜已经上了,倒是简单,一个煮鸡蛋,两个菜馅的馒头,并一碗大骨汤,月娘她们还等着,车夫已经快要吃完了。
车夫三两口吃完,从摊主那拿了个蒲扇,到棚子边的躺椅上躺着扇风。
“倒是悠闲。”陈牧有些羡慕,“吃的简单,便能多歇歇。”
月娘瞟他一眼:“那给你换成馒头?”
陈牧正色道:“我还是爱吃面。”
杨竹书看看月娘,再看看陈牧,低头拽住青杏的袖子窃笑。
青杏也笑:“少爷和月姑娘到了青州,也该筹备成婚的事了吧?”
此话一出,月娘和陈牧都低了头,月娘含糊道:“这都还没站稳脚跟,说什么成婚呢?”
陈牧:“月娘说的极是,连谋生的手段都没有,怎么能定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