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二年,又授高藏之子高德武为安东都督,以领本藩。自是高丽旧户留安东者渐少,分投突厥或靺鞨,高氏君长遂绝。
时有靺鞨部落首领大祚荣,本系高句丽族别种,世居辽东以北之地。高丽既灭,大祚荣便率家属及部族内徙,居于营州境内,依附契丹。
契丹首领李尽忠败死,大祚荣便无所依,复率部族东奔,至渤海之滨保阻筑垒自固。
武则天令契丹降将李楷固等讨伐李尽忠、孙万荣余党,军至渤海。大祚荣联合高丽、靺鞨之众以拒,李楷固败还。
自此以后,因契丹及奚族尽降突厥默啜可汗,东西道路皆为突厥所阻,武周朝廷军马便不能进讨辽东之地。
大祚荣由此托赖默啜庇护,遂率其众保有挹娄(今黑龙江宁安)故地,依据东牟山筑城以居。大祚荣骁勇无敌,且善用兵,靺鞨之众及高丽余民皆都渐渐归之。
由是自立为振国王,称靺鞨国,是为渤海靺鞨建国之始,未与中国通使建交。
圣历三年正月戊寅,内史武三思罢相,降为特进、太子少保。
天官侍郎、平章事吉顼因有才干谋略,被武皇太后委以腹心。因与武懿宗在殿中争说赵州之功,互不相让。
吉顼身体魁岸,兼且辩才无双;武懿宗则身材短小伛偻,又拙嘴笨舌。吉顼占尽优势,于是俯视懿宗,侃侃而谈,声气凌厉,武懿宗眼涨面赤,难以招架,不能还口。
太后见此大为不悦,对内侍道:吉顼在朕前犹卑诸武,况异时讵可倚邪!
他日吉顼奏事,武皇怒道:卿毋多言!太宗有马名狮子骢,无能调驭者。朕为宫女,请以铁鞭、铁楇及匕首三物降之,太宗且壮朕之志。今卿难驭,岂足污朕匕首邪!
吉顼惶惧流汗,拜伏认罪求生乃止。诸武揭发其弟冒官之事,由是坐贬安固尉。
吉顼拜辞武皇,涕泣言道:臣今远离阙庭,永无再见之期,愿陈一言。
太后脸色转和,命人赐坐,然后问道:未知何言,尽管说来。
吉顼便问:合水土为泥,有争乎?
太后答道:无之。
吉顼又问:分其泥土,半塑为佛,半为天尊,有争乎?
太后又答:有争矣。
吉顼顿首道:然也。宗室、外戚各当其分,则天下始安。今太子已立,而外戚且又为王,他日必争,两不得安。
太后叹而不答,吉顼拜辞而去。
腊月辛巳日,太后更立故太孙李重润为邵王,其弟李重茂为北海王。此为平衡李、武二氏权力,无奈之举,其实已是积重难返,愈烈其争。
忽一日,武皇太后闲问鸾台侍郎、同平章事陆元方:宫廷以外,可有新闻轶事?
陆元方想起此前告密之风,于是答道:臣备位宰相,有关乎民生社稷及军国大事,不敢不奏报上闻;至若人间细事,则不足烦圣听。
太后听出其言外讥讽之意,由是大为不悦。来日设朝,遂罢陆元方为司礼卿,复改任太子右庶子。不久复转任文昌左丞,旋即因病去世,追赠越州都督。
圣历三年春,武皇下诏,以阿史那斛瑟罗号为西突厥“竭忠事主可汗”,并封平西军大总管,使引本部族人镇守碎叶;又以吐谷浑青海王宣超为乌地“也拔勤忠可汗”。
同时提拔狄仁杰为内史首相,以文昌左丞书巨源为纳言。同凤阁鸾台三品豆卢钦望不胜其职,罢为太子宾客。
夏四月戊申,太后幸三阳宫避暑,有胡僧邀车驾观葬舍利,武皇许之。
车驾本已启程就道,内史狄仁杰闻知,驰奔追至,跪于鸾驾之前力谏:佛者,乃戎狄之神,不足以屈天下之主。彼胡僧诡谲,直欲邀致万乘,以惑远近之人耳。且山路险狭,不容侍卫,常言道君子不临险地,况陛下乃万乘之尊乎?臣谓非所宜临也。
太后思索片刻,诏命中道而还,并对众随从说道:无谓狄怀英所奏是否,以成吾朝中直臣之气可也。
五月己酉朔,日有食之。太后以为天象有变,是主灾异,忽觉御身不适。
因前曾暗使洪州僧人胡超调合长生丹药,所费巨万,至今三年而成,于是呈献内宫。武皇太后服之,复觉疾有小瘳,不由大喜,遂重赏胡超。
于是诏命大赦天下,改元为久视,去除天册金轮大圣之号。
次月,改控鹤监为奉宸府,仍以张易之为奉宸令。每于内殿曲宴,辄引诸武、张易之兄弟饮博嘲谑。又命二张与李峤等人修《三教珠英》于内殿,掩饰宴乐嘲戏之行。
武三思凑趣上奏,说张昌宗乃是当年登仙太子王子晋转世化身。
太后信以为然,遂命张昌宗身披羽衣吹笙,并乘木鹤于庭中,文士皆赋诗以颂之。又多选俊美少年,为奉宸府内供奉。
右补阙朱敬则谏道:陛下内宠有易之、昌宗,足矣。近闻左监门卫长史侯祥等明自媒炫,丑慢不耻,求为奉宸内供奉,无礼无仪,溢于朝听。臣职在谏诤,不敢不奏。
太后赞道:非卿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