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傅大人,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杨大眼轰然单膝跪地,语气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可当他瞥见海宝儿后背环抱着的武承零时,神色骤然凝固——只见武承零染血的指尖正把玩着对方束发的玉冠,嘴角还噙着一抹挑衅的笑意,全然没有方才遇险的惊慌。这位久经沙场的宿将,粗犷的面容瞬间僵住,虬髯下的喉结重重滚动了几下,浑浊的瞳孔里翻涌着惊愕与复杂难辨的神色,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海宝儿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杨大眼,轻轻抬手示意他起身,随后又转头看向身后的武承零,略显尴尬地开口:“呃……那个……公主啊,这么多人在场看着呢,你还不快快下来?”
武承零却闻而不闻,纤眉微蹙,朱唇轻嘟,声音像林间娇啼的雀儿般带着几分撒娇的嗔怪:“不依!方才那场恶战,惊得本公主魂儿都快散了,现在双腿发软,连半步都走不了。你且好生背着我,权当哄哄受惊的小猫儿嘛。”
杨大眼喉间溢出一声刻意压低的清嗓,声音有点类似铜钟蒙了布,暗哑中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他迅速垂下虎目,宽大的手掌有力地一挥,身后的甲士们训练有素,齐刷刷转身,甲胄碰撞间发出整齐划一的轻响。
众人目视前方,身姿挺拔如一尊尊石刻雕像,将方才那略显暧昧的情形尽数隔绝在目光之外,故作浑然未觉,避免让自家少傅与公主殿下难堪。
待甲士们完成回避,杨大眼这才沉步上前,微微俯身,语气恭敬而急切:“少傅大人!方才市井百姓察觉此处异动,急忙向巡逻官兵求援,末将得知消息后,便立刻率军赶来。万万未料,竟会在此撞见您深陷危局!”他握紧腰间宝剑,神色凝重地问道:“这些歹人究竟是何方宵小?又是受何人蛊惑,胆敢在皇城根下悍然行刺,简直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海宝儿望着满地狼藉,指腹轻轻摩挲着宝匕上未干的血迹,沉吟片刻后缓缓答道:“贼首名叫秦允,原是东莱岛仙鹤寨的少当家。当年东莱内乱平息后,他失去了所有的仪仗与权势,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角尚未完全消散的咒文,眼神愈发深沉,“如今看来,他背后怕是另有势力支持,不然怎会精准知晓我在此处,又怎会布下这般阴毒的杀局?此事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竟然逃了?末将这就派人全城搜捕,定要将这逆贼捉拿归案!”杨大眼说着,便要转身下令追捕。
海宝儿却抬手轻挥,广袖如流云般舒展,截断了杨大眼未尽之言:“万万不可,杨卫使!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并非追捕秦允这等跳梁小丑。这些魑魅魍魉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暂时不必穷追不舍,此事交予我处理即可。”
武承零趴在海宝儿背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腿,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我说,你打算背本公主到什么时候啊?”她歪着头,眼波流转间瞥见杨大眼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拍手笑道:“杨卫使且听海少傅安排便是。离宫之前,父皇曾单独召见我,早已将当前局势详细告知,如今海少傅便是稳住大局的定海神针。”公主朱唇轻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往后一切调度,皆听凭少傅差遣,方能破解眼前困局。”
呵,这妮子,果真圣眷优渥。
武皇既已下旨闭门谢客,拒绝见任何朝臣,却独独宣她入宫密谈,其中缘由,饶是海宝儿心思通透、智计过人,杨大眼久经沙场、阅历丰富,也只觉迷雾重重,难以参透其中深意。
杨大眼皱了皱眉,抱拳沉声道:“末将领命!只是眼下局势不明,危机四伏,还请少傅大人与公主殿下速速回府。若是让陛下知晓二位遇刺,恐怕……”他的话未说完,却已让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所有人都清楚,此事若传入宫中,必然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海宝儿缓缓颔首应允,眸中的寒芒渐渐收敛,语气严肃:“自然,我们这就即刻回府。杨卫使切记,社稷安危系于你肩,接下来的日子,切莫有半分懈怠,务必守住皇城的安宁。”他字字铿锵,如金石落地,在寂静的夜色中激起阵阵回响。
杨大眼恭敬领命,随后便率军有序退出酒楼,留下空间给海宝儿与武承零。
“我们先回王府。”海宝儿背起武承零,纵身跃上屋顶,晚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混着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血腥气,轻轻掠过鼻尖。两人在屋顶上飞速掠行时,武承零突然凑近他耳畔,轻笑出声:“海少傅,方才在酒楼里,你抱我抱得挺紧啊?”
海宝儿耳根瞬间发烫,脸颊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可当他看到武承零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时,忽然反应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故意引我来醉仙楼的?”
“不然呢?”武承零晃了晃手中的玉佩,月光洒在她眼中,流转成一片璀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