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缓缓站起身,在赵老夫人面前来回踱步,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沉吟片刻说道:“如此说来,这对大明,短期内看确实是好事。彰显文化优越,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施加深远影响,培育亲明势力,加固西部藩篱,甚至可能以此为样板,影响西域诸国……长远看,若操作得当,大月氏或可成为大明经略西域的坚实支点。”
“好处显而易见,否则你也不会只是‘纠结’,而非直接反对了。”老夫人话锋一转,“但你所虑的‘不安好心’,也并非空穴来风。这其中风险,同样巨大。”
路朝歌停下脚步,看向老夫人:“正是此理。我最担心的有几条。其一,恐养虎为患。我们送去的是诗书礼仪,但他们学会的,绝不仅仅是这些。农工技艺、治国方略、甚至兵法谋略,若他们有心探求,那些教书先生能完全防范吗?我们现在培养的是盟友,数十年后,会不会培养出一个精通我文明精髓、更具威胁的对手?”
“其二,文化反噬。推行中原化,必然遭遇其国内保守势力的强烈反弹。若处理不当,恐引发内乱,甚至可能让那些敌视大明的势力趁机上台,届时我们派去的人反而成了人质,好事变坏事,彻底恶化两国关系。”
“其三,也是最难把握的一点,”路朝歌眉头紧锁,“人心难测。大月氏王庭今日借我们的‘力’打压政敌,一旦目的达成,亲明派地位稳固之后,他们还会如此顺从吗?他们会不会过河拆桥,掀起排斥中原文化风潮,以清洗我们影响的名义来巩固权力?我们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最后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甚至被倒打一耙。”
赵老夫人静静听完,缓缓道:“你所虑,皆是要害。所以,此事绝非简单的派几个先生那么简单。它考验的是我大明的战略定力、执行智慧和长远布局的能力。”
她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以你之见,此事是该应,还是不该应?”
路朝歌沉思良久,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应!必须要应!这是阳谋,也是机遇。风险虽大,但收益更大,且若因惧怕风险而退缩,不仅会失去经营西域的良机,更会示弱于人,让周边藩国觉得我大明缺乏自信与魄力。”
“哦?”老夫人挑眉,“那风险如何规避?”
“不是规避,是管理。”路朝歌语气斩钉截铁,“既然看穿了他们的多层意图,我们便可因势利导,制定周全之策。
路朝歌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快了起来:“第一,人选至关重要。派去的先生,绝不能仅仅是学问好的腐儒。需精心挑选,其中要有精通经史、善于教化的博学鸿儒,负责明面上的‘传道授业’;也要有懂得农桑、水利、工技的实干之才,授人以渔,切实提升大月氏民生,此乃‘润物细无声’的恩惠,能收买底层民心;更要有……要有心思缜密、忠诚可靠、善于洞察之人,暗中观察其国情民风、派系斗争,及时传递消息。这些人,需由朝廷严格遴选,秘密授意,形成梯队。”
“第二,需订立详细章程。与大月氏明确约定教学范围、设立学馆的地点数量、选拔学生的标准。核心的军政要略,绝不能教。同时,要求大月氏承诺保障我方人员安全,给予教学便利,并允许我方定期巡察。此事须以国书形式确定,使其难以轻易反悔。”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文化输出需有主导,更需有融合。我们不能一味强压,也要尊重其本土文化精华。可提议共编典籍,将其优秀文化成果用中原文字记录传承,给予其尊重。如此,既能显示我天朝海纳百川之气度,也能减少文化冲突,让同化过程更为顺畅自然。我们要的是‘华月交融’,而非‘月融于华’,后者阻力太大,易生反弹。”
“第四,军事与经济手段需并行。在与大月氏接壤处,增派驻军演练,展示肌肉,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同时,扩大双边贸易,给予其切实经济好处,让其利益与我大明深度捆绑。文化、经济、军事三管齐下,方能确保此策顺利推行。”
路朝歌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胸中块垒尽数吐出,眼神亮得惊人:“老夫人,这不是他们单方面的算计,更应成为我大明主动布局西域的战略契机!他们想借我们的势,我们又何尝不能借此,将大月氏真正变为我大明西陲的稳定之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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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威慑其实没必要。”赵老夫人淡然一笑:“大明的军事实力,大月氏已经见识过一次了,而且这一次教训,会让他们记忆犹新的。”
赵老夫人站起身,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