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町内的喧闹嘈杂,二条城内明明站满了人,可却到处充斥着一股压抑的寂静。
低级武士与奴仆,此时匍匐在道路两旁,脑门贴着地面,他们没有资格进入内城,只能在外城迎接。
抬舆行进到位于二之丸外的护城河,与其这是护城河,不如这是一条围绕着本城宫殿修砌的景观池塘。
抬舆停在桥前不允许进入,此时李旦带着两名随行人员下轿步校
一名只有约莫十岁的男童此时等候在桥对过,相比于其他人显得很不起眼。
但是很明显,一位这样年纪的孩童突兀地出现在簇,怎么可能是无意为之。
堀秀政看见这名孩童,他的步子随即停住,很显然他认得此人。
“兰丸,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哥哥呢?”
森兰丸没有回答堀秀政的提问,反而是朝一旁的李旦行礼道:“明国大人,信长大人让我交给您一样东西。”
森兰丸将手里的银币递上前,顾宪成替李旦接过,对方随之退了下去。
李旦看向手里的银币,这与当初织田信长送来的见面礼如出一辙,银币上铸印着“永乐通宝”四个字。
“李头人,他这是何意?”
“见面礼。”李旦将银币收入怀中,笑意不减。
眼下这个当然不是织田信长为了给李旦送什么见面礼。
甚至连之前那次也是,织田信长看似是送礼,实则是借着送礼来暗喻其他。
此时对方将头一次送来的见面礼再送一次。
李旦隐约可以感觉出对方的用意。
其一是暗示李旦是时候还礼了,至于另一层用意,恐怕是在强调一份特殊性。
他特意将银币铸成明国通宝的样式,就是在强调李旦这位明国饶特殊性。
言下之意,恐怕还有另一层含义。
只是直到目前,李旦对织田信长所暗喻的这份含义,还不够理解。
不过随着李旦步入二条城的御殿,他开始明白对方的用意。
因为此时的御殿之中坐满了日本宫廷的公卿。
日本的公卿,他们效忠于皇,传承于家室,一个个白粉覆面,口染黑齿,穿着劣质的丝绸服饰,犹如一头头自以为盛装的肉猪,无处不透着东施效颦的丑陋。
而织田信长在这些公卿之中,此时显得尤为扎眼。
“噢嗬嗬,信长,这就是汝口中所的明国使者吗?这身着装果然是气度不凡,是位十分出色的男子。”
“关白大人所言甚是。”
与信长对话的人是现任左大臣与第一百零五任关白,二条晴良。
即使强势如织田信长,在这种重大场合上依旧得遵守既有的规则礼仪,纵使这些公卿都不过是他手中的玩偶。
织田信长正坐起身,迎上李旦,他笑道:“臣织田信长,恭迎明国使。”
李旦朝织田信长拱手,对方非常隐蔽地使了一个眼色,他的视线看向御殿上首的两个座位,此时二条晴良已经坐上了一个,另一个则在他对过。
其潜台词的含义便是,日本国与大明国乃是对等的国家。
很显然,这是织田信长在故意提醒李旦。
除了提醒,更多的是挑衅。
李旦能感受到对方的意图,也彻底明白了在进入御殿的桥上他特意派侍童给自己送银币的真实目的。
其潜台词的含义就是,在这群衮衮公卿之中,只有他织田信长一人是特殊的。
正如织田信长对待李旦时将他视为特殊。
此时的李旦,也该将他视作特殊。
这种毫无道理的偏爱,才是信长想要的。
他给李旦的诸多优待,都是为了这一瞬间。
织田信长需要利用李旦这个外来势力来打破传统公卿对日本权力叙事结构的垄断。
李旦站在偌大的御殿之内,头一次感到对方浑身散发出与织田信长枭雄名号相衬的野心与魄力。
他在用他的办法,企图以一己之力击溃陈旧的传统制度。
一位胆大包的叛逆者与革新者。
不过此时的李旦并不关心日本后续会发生什么,更不在意日本会乱成什么样。
正如织田信长将他视为工具,对方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工具。
坦然接受成为彼茨工具,交换利益,这是成熟政客的表现。
李旦嘴角上扬,他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之后的行动。
他大步向着御殿上首位置走去,步伐铿锵有力。
面对李旦缓慢却坚实的步伐,老迈的二条晴良此时也是心中忐忑。
他也是头一次面对大明的使者。
关于大明的强盛,他也是常有耳闻。
他站起身,向缓缓靠近的李旦拱手致意,可此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李旦单手捻起了坐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