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舒静好就拿来了防护服。
戴上面罩,李定安快步进了无氧舱。
技术员正在清理,他摆摆手,意思是不用停。然后围着雕像慢慢的转,仔仔细细的瞅。
没错啊,女相女身……而且雕的忒好:端庄中不失柔美,肃然中透着慈悲。
但道理不对:能布这么大的阵,不可能连“水火不相容”的道理都不懂?
转了足有七八圈,正想着是不是哪里还有蹊跷,要不要开下挂再看看,技术员清理出了底座。
“李老师,底座上有字?”
“什么字?”
“不认识!”
李定安连忙绕到了正面。
最下面,也就是最下层荷叶底下的荷盘上,刻着一行漆金的小字。
方方正正的契丹文,李定安琢个辩读:“仁惟天助,寿不假于祷祈……”
贺寿祝表?
他继续往下读,渐渐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久,他直起腰,又直愣愣的盯着观音的脸:就说怎么雕的这么好,这么逼真,还这么漂亮?
原来长这样?
这一看,又是好久,直到吕本之敲敲玻璃,他才转过身。
“哪里不对?”
“也没有不对,就是时间有点出入!”李定安解下面罩,又挠了挠头,“这是辽代的木雕彩绘,水月观音!”
吕本之眼睛一瞪:你扯什么淡?
宋、辽、金时期出土的观音像,没一千也有八百。别管大小,也别管材质,我就问你:哪一樽是女身?
两人眼瞪着眼,后面却像捅了马蜂窝:
“我是不是没听清……李老师说:这是辽代彩绘木雕的水月观音?”
“我也听到了,就是这样说的!”
“利害了……我记得的同样的,世界上保存完好的就五樽?”
“世界上?”
“对,因为总共只有五樽,两樽在国外,三樽在国内……哦不,说准确点:只有四樽半……国博一樽,故宫一樽,山西一樽,美国大都会博物馆一樽,另外半樽在英国!”
“怎么这么少?”
“一是工艺复杂:这是木雕,需要一刀一刀的刻,不像泥塑,想怎么捏怎么捏,所以体型越大,操作难度越高。二是材质:木质。你再想想,辽代到现在多少年:整整一千年……别说木头,铁都能锈没了!”
“英国的半樽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有过破损,明代的时候重新雕的底座,面部也有过修复,之后又重新绘彩,所以只能算半樽……
也别以为只是半樽就没价值,恰恰相反:既便是半樽,也是国宝级别的文物:英国博物馆专门修了一间中国宫殿式巨型展厅,展览这樽观音像……”
“网上也挺火:经常有旅游博主去拍摄,随随便便拍段视频再配点音乐,往抖音上一放,轻轻松松十多万赞……”
一群门外汉兴高彩烈,领导们面面相觑。
因为远不止下属们讨论的这些:辽代的水月观音,被誉为古代木雕人物像的巅峰之作,只论艺术价值和稀有性,这一件也是铁板钉钉的国宝。
再看眼前这一樽,保存的不要太好:如果说这是新雕出来的,怕是都有人信。
如果论品相,之前讨论的那五樽加起来,都不及这一樽的十分之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王永谦、闫副厅长、魏副市长,以及左朋看来,除品相外,这一樽的雕工比其他四樽高的也不是一点半点:
花是花,叶是叶,皱是皱,褶是褶……面部圆润,肢体纤柔,丝毫看不出雕刻的痕迹……
包括吕本之也是这样认为的:确实比故宫和国博的那两樽雕的要好。
但就是这时间……辽代?
怎么可能?
他皱着眉头,压低声音:“怎么回事?”
李定安跟牙疼似的:“底座上有字,我给你念一下:仁惟天助,寿不假于祷祈;泽在民心,言自成于雅颂。恭临诞月,仰祝圣期……儿隆绪恭惟母后……”
“这是贺寿祝表……”
念叨了半句,吕本之猝然一顿,“圣期……隆绪……母后……这是辽圣宗耶律隆绪,贺承天太后(萧绰)寿辰的祝表?不对……不止祝表,还有贺礼……就是这樽观音?”
吕本之眼睛都瞪圆了,愣了好久,猛的转身,透过玻璃细细打量:“不论雕或画,古代只讲究意境与神韵,但这一樽却这么立体,这么逼真?”
稍一顿,他又转了回来:“总不能是匠师照着萧太后本人……雕的本像?”
有什么不可能的?
李定安点头:“一件雕像少则七八月,多则一两年,但天子之威,岂敢直视?萧绰不是皇帝胜似皇帝,工匠哪敢盯那么久?估计是先画像再雕……”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