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张榜公告!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这煤山来的正是时候。”朱翊镠继续下令,不仅仅要自己知道这个喜讯,还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安定人心。
喜讯接连传来,整个金山城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这缺柴薪之事,已经困扰金山城很久很久了。
“殿下,骆帅请见。”一个小黄门急匆匆进了书房,急切的说道。
“快请。”
骆尚志龙行虎步走入了书房俯首见礼说道:“见过殿下,殿下千秋万安。”
“此次镇夷关之战,骆帅辛苦了。”朱翊镠笑着说道。
“臣今日来,是为了赵穆而来。”骆尚志选择了开门见山。
骆尚志是个武夫没有那么多拐弯抹角,他就是告诉潞王,赵穆这个人可用。
骆尚志经过了两个月的观察,对赵穆进行了全面考察,赵穆个人,有足够的军事天赋,骁勇善战,假以时日可以成为潞王的左膀右臂,而且他来金山国,就是来报圣恩的。
赵穆做人的原则非常明确,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在赵穆看来,皇帝、凌次辅有恩于他,他就要回报,皇帝、凌次辅给他的父亲正名、还十分严厉的惩戒了克扣抚恤银的贪官污吏,人头滚滚,这都是圣恩。
“骆帅这里有个好消息,镇夷关西南十二里,发现了煤山。”朱翊镠将塘报交给了骆尚志,颇为兴奋。
骆尚志看了看,也是满脸喜色说道:“果然是煤山。”
这个煤山的发现,是水师军兵追击夷人,搜山的时候,在山林中发现了一些有煤系岩相特征的石头,才请了地师前往,骆尚志本来不抱多大的期望,因为地师去了数次,都没有发现矿苗,更别说大龙了。
没想到他刚刚班师,这就有了重大进展。
找矿其实非常的麻烦,就是翻石头。
矿苗露出地面,长时间被风化后,会产生矿砾或砾石,这些石块在水流的冲刷下,其散布范围会远大于矿山范围,砾石越多,越可能存在矿苗,但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有。
地师有的时候觉得是自己专业强,找到了矿,更多的时候,是觉得自己运气好,找到了矿,到底是运气还是专业,地师们,也说太不清楚。
当然,地师也有另外一个共识,那就是:地质,狗都不学。
这个行当,真的太苦了。
“骆帅觉得这里叫什么好呢?”朱翊镠把这座煤山的命名权,交给了骆尚志。
骆尚志思索了下,面色沉重的说道:“就叫青石煤山吧,此次牺牲军兵,埋骨此地。”
镇夷关此战,一共牺牲军兵二十七人,这二十七人都埋在了青石山脚下,青山处处埋忠骨,石魄长留清白魂,故此为青石山。
“好。”朱翊镠答应了下来,他面色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骆帅,近日城中有人说,他可以为金山城去死,但不能被迫去死。”
最近因为战时压力,一些拉壮丁的传言遍布整个金山城内,一些人就大义凌然的讲:我可以为金山城存亡而死,但不能被迫去死,这句话是建立在大明显学自由学说之上。
这句话一讲出去,就直接站在了道德的所有制高点。
我是可以牺牲,但是你如果问我为什么没有牺牲,就是强迫我,试图让我被牺牲;
至于最后我没有牺牲,但是因为我是可以牺牲的,所以我仍然是崇高的,正义的。
安排他去战场,就是强迫,不安排他去战场,他仍然正义。
骆尚志有些疑惑,想了想回答道:“应该先查查他是不是完税,我觉得讲这话的人,大抵都没有按期、按制,如数完税。”
朱翊镠一愣,眼前的迷雾尽数拨开,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连连摇头,他已经完全听明白了骆尚志的意思。
骆尚志认为这种人,是决计不会上战场的,他们不会去战场,是否为金山国而死这件事,其实和他们的瓜葛不大,不能讨论一个不成立的问题。
那么和这些人,瓜葛最大的事:是否按制如数完税。
以前填鸭式塞到脑子里的东西,以一种奇怪的形式,让朱翊镠理解了眼前的问题。
人改变自然的能力是生产力,但一个人的生产力无法完全自给自足,所以就需要用自己的生产剩余,去交换他人的生产剩余,至此,社会产生了分工。
打仗是军兵的分工,纳税是百姓的分工。
如果战事不顺,真的到了需要拉人做壮丁的时候,个人愿不愿意,个人是不是道德制高点,真的没那么重要了,也没人在乎了,因为所有人都处在时代的洪流中,身不由己。
哪怕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如果具体到战场上,这一点战争论也有定论,殿后者强也。”骆尚志略微有些失神的说道:“能殿后的一定是强军,或者说,他们是早就做好准备的强军,被牺牲者,其实早就做好了牺牲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