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病重的消息,皇帝没有刻意隐瞒保密,大部分的廷臣都知晓。
这个时候给皇帝添堵,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朝廷做事其实逻辑非常简单且霸道,第一次提出的条件是最好的,第二次是可以接受的,没有第三次,再一再二不再三。
大明皇帝和朝廷会给人机会,是可以容忍一些意见和错误的。
张居正作为元辅,准许了三级学堂附籍,但大学堂取消附籍,这已经是极好的条件了,如果拒绝了元辅的好意,朝中连王崇古都不在了,那事情就会变得异常麻烦。
皇帝对张居正的支持,可以用一句话去概括,言先生之过者斩。
张居正得到如此信任,朝中缺少制衡,那张居正很有可能以清洗反对者的方式,来强行推动政令的推行。
张居正又不是没干过,考成法推行的时候,张居正在摄政,那时候他可没少清洗反对考成法的官吏,手段狠辣,不留情面。
最关键的是,京营没有表达反对意见,甚至认可大学堂取消附籍,因为京营有讲武大学堂。
讲武大学堂培养基层军官,所有的学子都来自于五湖四海,而非京师。
基层军官庶弁将,才是整个京营的执行层,任何命令,都要他们去执行。
在种种原因之下,丁亥学制完成了极其关键的一步,这一步极其重要。
取消十八所大学堂附籍,在整个矛盾相继的过程中,其实解决了丁亥学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分赃。
皇帝、朝廷分到了最大的那块肉,顶级学府;而势要豪右、乡贤缙绅、富商巨贾、新兴资产阶级们分到了小块肉,三级学堂附籍仍然延续。
这一块肉之所以小,因为本就属于他们,三级学堂有着非常明显的地域性,三级学堂是基础教育,长途跋涉异地求学,对于万民而言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在这个驰道还没铺满大明全境,甚至连关键的南北大动脉京广驰道,才刚刚开始修建的年代里,出行的成本太高了,离开家乡,通常意味着一辈子不再回乡。
“但徐成楚担心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人才从穷困地区离开。”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面色凝重的说道:“王谦的法子很好,但是反对的力量过于强大,连先生都不太认可,而且在教育上,松江府师范学堂,依旧没有余力去支援偏远地区。”
王谦的法子好,但执行不下去,很容易变成肉食者的一厢情愿,况且松江府这地方都没完成丁亥学制的建设,没有余力,谈这个为时过早。
“徐成楚拿出了办法来。”冯保拿出了徐成楚的奏疏,呈送了御前。
徐成楚不是个贱儒,不是给朝廷提了问题,不寻求解决之道,他一直在思考,终于让想法成熟了起来。
朱翊钧看完了徐成楚的奏疏,连连点头说道:“虽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确实是个办法。”
徐成楚在奏疏里提议,如果来自陕甘绥、云贵川黔等偏远地区的学子,在上完了大学堂后,有志于并且愿意前往边远地区执教、戍边、教化民众的话,可以减免全部的学费,这种减免,在五年内,以俸禄的方式发放,并且给官身。
一般为五年为期限,在支边的过程中,额外给俸禄,考成上上,再给恩科进士。
徐成楚这个提议,主要是为了改土归流之意。
湖广,其实在大明就已经有了湖南湖北之分,湖南多土司,朝廷很多政令,都无法推行,改土归流,大量任命流官,就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这个办法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愿意去的是少数。
解决发展不均衡的矛盾,在朝廷眼里是更加伟大的利益,但在大多数士大夫的眼里,个人利益才是更伟大的利益,已经成为了统治阶级的士大夫,完全没必要去这些危险的地方拼命。
王谦是威逼,徐成楚是利诱,两者办法,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减少地区发展不平衡这个矛盾。
朱翊钧处置了这几日积压下来的奏疏。
王谦已经回到了松江府,他上了本奏疏,感谢了圣恩给驿,又奏闻了一些事情。
松江地面,又想折腾黄浦江行宫了,这次要从四百亩扩张到八百亩,只比北衙皇宫的一千亩小了二百亩。
理由是圣上南巡常驻松江府,处理海事方便,随扈臣工需要居所,要营造官邸,这一次没有得到皇帝的批准,因为朱翊钧亲自去看过,完全够用,不用扩张一倍的面积。
松江府要是有钱烧得慌,可以送到内帑,大明皇帝缺钱缺的厉害。
“不是,这是要做什么?五年的陈化米能吃?”朱翊钧惊骇的看着奏疏上的内容。
松江府兴起了一股吃陈化米的风潮,戏称紫米,王谦上奏说:松江府贵人家,以紫色米为尚,无肯食白粳者,蒸而食之,散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