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的地方越发的贫困,富裕的地方越发富裕,看起来已经成为了定局。
“其实京营军兵、官厂工匠,他们没有说出来,但不取消附籍,只有京师学子才能考入京师大学堂,对他们也是有利的。”朱翊钧深吸了口气,对着张居正说了自己的看法。
不仅仅是京师大学堂的学正。
京营军兵、官厂工匠是现在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们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上了车关车门这种事,在什么地方都极其常见。
如果朱翊钧一意孤行要取消所有书院、学院的附籍,这代表着忠诚的顺天府,恐怕不再那么的忠诚,在皇帝南巡的时候,指不定会点什么事儿,给皇帝一个大大的惊喜。
朱翊钧能南巡,是因为顺天府足够的忠诚,这种忠诚很大程度是因为京营在,磨刀霍霍的看着京师。
可是京营军兵也对皇帝革故鼎新的政令产生不满呢?这是皇帝不可能接受的。
徐成楚感觉这五月的天,有些太热了,他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皇帝似乎没有立场,去支持这个让世间变得更加公平的政令。
取消附籍,等同于取消了顺天府的特殊地位,取消了顺天府人在教育上的特权。
“别说绝对公平了,连相对公平,都是难如登天。”朱翊钧看着凌云翼,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凌云翼思前想后,脚一跺心一横,开口说道:“既然是臣提出来的,那就臣来做,日后就让他们骂臣便是了,反正臣也没几年好活了。”
以一种强横的,蛮不讲理的方式,推动政令推行,在人活着的时候,形成规矩,哪怕是他死了,这规矩已经建立,利益已经瓜分,既得利益者和皇帝一起维护这个规矩,有可能阻止规矩的败坏。
这是一种兑子的打法,但这种兑子,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且不说人亡政息这个让人绝望的宿命和诅咒,就说这种兑子的打法,牺牲凌云翼的身后名,真的可以成功吗?
有些事,臣子是做不到的,就像给戚继光封爵一样,张居正就是千百个愿意,他也做不到,武勋册封只有皇帝能做。
同样,取消附籍的代价,人心向背,是由皇帝来承受的,那么就只能由皇帝来推行,否则一个不忠、一个僭越,两顶大帽子扣在了凌云翼的头上,他就吃不消了。
凌云翼显然很清楚这一事实,说完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通和宫御书房西花厅里变得安静了起来。
朱翊钧揉了揉眉心,他有些疲惫,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取消附籍,让十八座大学堂,让丁亥学制惠及天下万民,符合朱翊钧让大明再次伟大的基本主张,这次的伟大,包括了穷民苦力。
但是取消附籍的代价,朱翊钧要坐到黄金马桶上,他的后半生将会被困在这京师之内,动弹不得。
朱翊钧不可能在顺天府不太忠诚的前提下,继续南巡。
这里面还不光是京营,还有松江水师附籍松江府,南洋水师附籍广州府,这些军兵,也都是既得利益者,强行取消的结果,基本可以预见。
大明京师最好的学堂是皇家理工学堂,次好的学堂,是上海大学堂,这两个学堂所覆盖的京营、水师,也都是受益者。
朱翊钧揉动着眉心,半闭着眼睛继续说道:“丁亥学制不弄成举孝廉、推荐信这种,咱大明的士大夫已经是极为忠君体国了。”
丁亥学制,有两个路线,第一个是兴修大学堂,再修师范学院,最后修三级学舍,另外一个路线是先修蒙学堂,再修师范学院,再修完三级学堂,最后兴修大学堂。
这两个路线一个是从上到下,一个是从下到上,好处和坏处都是非常明显的。
朱翊钧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自上而下,因为他是皇帝,推行丁亥学制是朝堂,朝堂可以有效控制大学堂、师范学堂的修建,掌控丁亥学制推动的步伐。
但自上而下的推行丁亥学制,一定会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门阀化,其实皇帝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料敌从宽,以为大明士大夫会把大学堂玩成举孝廉那样的察举制。
但丁亥学制推动这几年,入校的主要方式,还是考试,逢进必考,算学考的分数不够,就是不准入学。
逢进必考,这是大家普遍可以接受的方式,而不是察举,察举一定会弄出门阀来。
张居正显然注意到了皇帝的状态不佳,他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一种可能,面色一变说道:“二皇子的病,还没好吗?”
“没有。”朱翊钧听到了张居正询问,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回答了这个问题。
二皇子朱常潮的母亲是冉淑妃,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身子骨弱,一年要发烧四五次,扁桃体红肿,而且因为肿大的缘故,经常发炎,烧起来没完没了,最少也要六七日的时间。
朱常潮别说和哥哥朱常治一样习武了,平日里,糖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