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戈登家族如今已经接受了汉诺威家族的英国王室身份,但他们骨子里依然还是瞧不起这帮德意志的外来户,私下里经常对这帮汉诺威人言语轻蔑。
而与戈登家族持有同样态度的,还有时至今日依然坚持盖尔语教育的“苏格兰西部之王”、具有苏格兰古王室血统、经常称呼汉诺威家族是暴发户的麦克唐纳家族,以及高地王侯、认为高地人血统高贵于日耳曼人的卡梅伦家族。
除此之外,像是被誉为苏格兰第一贵族的汉密尔顿公爵家族和传承自都铎王朝时期的贝思伯勒伯爵家族也时不时就会在公开场合蛐蛐王室。后者甚至还在上院开会说急眼的时候,公开指责过“汉诺威人无法理解不列颠的传统”。
埃尔德说到这儿,忽然把杯子往桌上一顿:“这些人啊,骨子里最看不起的,就是汉诺威来的德意志佬了。你见过埃尔芬斯通吗?他就属于这样的苏格兰贵族。初代埃尔芬斯通勋爵,是以苏格兰军人的身份,战死在那场英格兰和苏格兰爆发的弗洛登山战役里的。别说汉诺威王室了,就算是都铎王室,他平常都不大尊重。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忽然发现了一个这么傲气的年轻贵族,而且他还富有、有才学,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即便他的外表不算是最出众的那种,但这种强势的气质摆在那儿,确实很容易吸引久在深宫的姑娘。”
亚瑟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
埃尔德说的话貌似有几分道理。
维多利亚本就享受这种逃离肯辛顿体系监控的刺激,而在她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如果突然闯入一个既不畏缩也不奉承,甚至带着几分傲气的年轻人,那确实很能满足她的心理需求。
“强势的气质确实容易让人动心。”亚瑟的指尖敲打着桌面,他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事情:“只不过,如果春风吹得太急,那就很难保证这艘小船会不会被掀翻了……”
亚瑟话音刚落,辛普森咖啡馆的大门处忽然响起了风铃声,裹挟着细雨的狂风带进来了一位披着灰呢斗篷、头戴高顶礼帽的身影。
咖啡馆里交谈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门口那人目光沉静,摘下帽子的时候,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的近臣,斯托克马男爵。
他并未看向别人,而是径直在咖啡馆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亚瑟和埃尔德所在的那个角落。
“亚瑟爵士。”来人走到亚瑟的身边:“看来我没找错地方。”
亚瑟微微扬眉,将手中咖啡杯推到一旁,起身示意对方落座:“阁下,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斯托克马笑了笑,他看向埃尔德道:“这位是?”
埃尔德闻言一愣,赶紧站起来向斯托克马伸出了手:“埃尔德·卡特,海军部三等书记官,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的朋友。”
斯托克马恍然道:“约翰·卡特少将的侄子?”
“您和我叔叔有交情?”
斯托克马笑着点头道:“我当年在伦敦的时候,常去蓓尔美尔的联合服务俱乐部玩。”
虽然斯托克马没有细说,但对于老伦敦人来说,光是联合服务俱乐部的名字,就已经能说明许多事了。
因为这家俱乐部主要是面对皇家海军的现役和退役军官开放的,偶尔还会吸纳少量外交官和白厅的高级官僚。由于此地与海军部的白楼距离很近,所以许多军官在等待调令或者内阁咨询的时候,通常会来这里散散心。久而久之的,这里也就发展成了皇家海军高级指挥官们安排人事、打听任命、酝酿内阁游说的地点。
像是皇家海军的象征霍雷肖·纳尔逊将军,以及现在几大皇家海军的舰队司令都在联合服务俱乐部保留着专用的个人房间。
虽然埃尔德不清楚斯托克马是什么来头,但是仅凭他进得去俱乐部,那这家伙绝对大小是个人物。
斯托克马坐下后,顺手接过侍者递上的咖啡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
“阁下忽然来访,怕不是单纯为叙旧吧?”
亚瑟微微一笑,他早想过斯托克马会来找他,但他没想到对方行动的居然这么快。看来,比利时方面对于维多利亚能否顺利继位的关心程度,一点儿都不比他低。
斯托克马当然明白亚瑟是什么意思,在维多利亚的继位问题上,他们俩有着共同利益,所以说起话来自然用不着兜圈子:“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陛下的命令?”埃尔德把头一缩,相当懂事的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海军部了,二位慢聊。”
埃尔德前脚刚出门,斯托克马紧跟着便开口道:“利奥波德陛下对昨夜肯辛顿宫的变故,感到极为担忧。”
“利奥波德陛下眼下还没有返回布鲁塞尔吗?”
“当然回去了。”斯托克马淡淡道:“但是陛下之前委托我对肯辛顿宫的事态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