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又冲着周边,丢了几枚火球。
深邃的火焰腾空而起,迅速蔓延,将整个山寨,百余具尸首,连同一切罪孽,焚烧殆尽。
火光冲天,在夜色中分外鲜明。
焦臭的异味,随风向山间扩散。
小界集山脚下,山村之中。
那些原本在睡梦中提心吊胆的穷苦散修,鼻尖也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腐臭味,惊醒之后,抬头便看到天边鲜血一般的火光,神色震惊而畏惧。
山匪又杀来了?
快,抱住孩子。
女人都去地窖里——
男人都随我来—
村内焦急声喧闹,吵成一片,忙忙碌碌半响,却发现天边虽有火光,但村落四周并无异常。
山匪——·没杀来?
有人神情错愣。
众人抬头看天,片刻后,有人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不会是—山匪—·被杀了吧
众人面面相。
他们想去山里看看情况,但畏惧山匪凶残,又不太敢,心中懦懦不安。
三日后,一个惯常在山里厮混的猎户,胆子大,偷偷溜上了山,半日后下山,激动得浑身颤抖,双手比划道:
死了!
都死了!
路上死了十来个,被火烧得,死无全尸。
整个寨子,全被烧成灰了,里面的畜生,死了个干净!秃鹫在刨他们的焦肉吃。
整个山都清净了—
这群散修,无不欣喜若狂,随后又纷纷惊疑:
‘这匪修的寨主,可是个筑基,杀人如麻,平日里,举手投足便可掀起腥风血雨,可是个顶天的大人物,谁能杀了他?谁有本事杀了他?
更不用说,那一个寨子里,上百个匪修,无不作恶多端,竟真能一个晚上,就死绝了?这怕不是,仙人才有的雷霆手段?
话说到这,人群中一个枯瘦老者,当即颤声道:
是,是了—是仙童大人!
我们祝仙童长生,求仙童保佑,仙童果真回应我们了,一晚上便将山上的匪修,全给杀了,除暴安良,保了一方太平———·
老者颤颤巍巍跪下,又诚心念道:
愿仙童洪福永享,寿与天齐,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这下,有事迹摆在这,信奉仙童的人,就更多了。
他们跟老者一样,跪在地上,向天上朝拜,向仙童祈福,求仙童保佑—·
而此时此刻,受他们祈福的仙童,正在备受煎熬。
五十里外,荒山,一处偏僻的洞穴内。
四周布了潦草而简易的阵法。
墨画坐在山洞中,嘴唇发白,印堂漆黑一片,周身煞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化作灰色的雾水,自身上流淌而下,令草木成片成片地发黄枯萎。
墨画的内心,也备受杀意折磨。
冥冥中,山民祈福的愿力,如潺潺溪流,汇入墨画的命格,但却根本抵御不了,那深邃如海般的杀孽。
而墨画此次,足足杀了一百多山匪。
煞气的反噬,来得也比以往更重。
墨画双眼紧闭,隐约之间,能看到荒天血祭大阵,一片死寂的黑白,那些在血祭大阵中,被崩解之力抹杀,灰飞烟灭的魔道修土们,化作一道道凄厉的冤魂,显化出一道道扭曲的长形人脸,对着墨画咆哮嘶吼。
你杀了我——
还我命来——
你犯下如此杀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罪孽深重,不死何为?
杀了所有人—
杀———.—
无数道凄厉嘈杂的声音,充斥着脑海,寻常修士闻之,必定头疼欲裂,神智癫狂,杀性大发。
但墨画修神识,明道心,对这类因果上的冤魂厉鬼的咆哮,抗性极强。
更何况,这些魔道的孽畜,本就死有余辜,该杀!
即便再将他们杀一遍,墨画心底也不会有一丝愧疚,
但问题是,他杀得太多了,牵动的煞气太重了。
神识证道,半步神明的墨画,可以不管这些冤魂。
但却无法对这些煞气,置之不理。
即便是真正的神明,可镇压鬼物,但却不可轻视煞气。
一旦被煞气侵蚀过度,正位的神明,也可能本源被污染,堕落为杀神,凶神,乃至邪神。
煞气越来越重,墨画的印堂,越来越黑,心智也在一点点被杀意蒙蔽。
一道声音,在墨画心底响起。
这道声音,跟他自己一模一样,但却更冰冷,更残酷世人愚昧,唯利是图,无平等之心,无求道之志,活着只知贪图享乐,互相盘剥,令天道失衡,仙机蒙昧——”
如此愚蠢之人,全都该死,全都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