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顾衡在擂台上险胜,双手骨折,两腿难行,勉强走出两条街后,倒在路旁。
幸运的是,绿沉正好路过附近,作为一名兼职茶馆老板的医师,她察觉了顾衡的异常。
——这小子的骨头,硬得惊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绿沉将他带回茶馆,进行治疗。
在醒来后,顾衡发现,这位小姐不仅医术非凡,就连用的药物,都是在杨城世面上,拿钱也买不到的好货色。
绿沉也在治疗过程中发现,顾衡的身体构造,迥异于常人,所以在各取所需的前提下,两人达成了合作。
顾衡可以花钱,从绿沉手里买各种药物,让对方为自己治疗。
作为交换,他需要定期提供自己的身体数据,给对方研究。
绿沉翻了个白眼,敲着桌面,没好气地道:
“要不是小落求我,谁愿意管你。”
提到这个名字,顾衡的眼神有些变化,他沉默了会儿,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张卡。
“就用这张卡结账吧,里面应该还剩不少,如果有机会,帮我交给她。”
绿沉没去接那张卡,而是用一种很认真,很认真的眼神,凝视着顾衡。
她咬了咬嘴唇,还是开口道:
“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没放弃?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
顾衡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用一种极低沉,极平静的声音,反问道:
“有很多年吗?”
事实上,他很清楚日子。
从逃出来那天开始算,已有十年了。
但只要闭上眼睛,顾衡便能嗅到浓郁的消毒水气味,感受到肺部传来的灼痛,同伴的惨嚎声好像也才消去不到片刻。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就成了一种令他无比愤怒的感觉——仇恨的感觉。
他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一团明亮浓烈的火。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我是活下来那个,那这笔债,我就一定会帮他们讨。”
绿沉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
但到最后,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就像被抽空了全身力气那样,低声道: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遍数整个杨城,或许绿沉是最熟悉这个组织的人,但也正因如此,她不会贸然出头,和他们对上。
说得明白点,单单一个顾衡,还没有这个价值,让绿沉为他投入这么多。
就这么简单。
这个道理,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不知为何,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绿沉忽然感到胸中像是卡着一根尖刺,或是梗着一块碎石。
言语里,自然就带上了种说不出的憋闷,还有一点……愧疚。
事实上,绿沉和顾衡都是要强的性子,谁也不愿意欠谁的,所以,在这四年里,他们一向是钱货两讫,关系可说是清清爽爽。
但绿沉此刻,偏偏就是很不舒服。
顾衡摇了摇头。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很多了。
说完,顾衡看向耷拉着眉眼的绿沉,她双目暗淡,眉头微皱,显得有些颓丧,全然不见平时的威风凛凛,直率爽气。
顾衡忍不住勾起嘴角,接着,他直视着绿沉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
“真想做点什么,就多照顾照顾小落吧。这孩子,从小就倔,要是真出什么事儿,帮我多劝劝她。”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只是举起一只手,朝绿沉挥了挥。
看着顾衡的背影不断缩小,模糊,最后消失。
“我连你都劝不住,还劝她?”
想到那个倔强的小姑娘,绿沉闷闷地叹了一声。
“唉……”
她完全想象得到,如果顾衡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傻孩子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一家子人,都是这个牛脾气。
套个绳子能犁两亩地!
绿沉在心底恶狠狠地发泄着,只是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不禁想笑,嘴角微微翘起又拉平。
至少十亩!
回到南区。
在七拐八拐后,顾衡来到一条小巷深处,站在了一间荒僻的小屋门口,再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屋子极小,其中的陈设也十分简陋,只有一架小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除此之外,连扇窗户都没有。
连杨城监狱里的单间牢房,都未必有如此狭窄逼仄,长期生活在其中的压抑,可想而知。
如果葛黎在这里,一定会对顾衡的吝啬有更深地认识。
关上房门后,顾衡从床底翻找出个陈旧木箱,他轻轻拂去箱子上的灰尘,再缓缓打开。
只见其中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的衣服,暗红一片。仔细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层凝固的厚厚血痂。
血色之浓郁,让人不禁想问,人身上真的有这么多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