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皓手中捧着一张信纸,上面有道门加急的黑白印鉴。
黄启明身披阴阳大褂,浑身抖动着强烈的气机,大殿的香案被震得嗡嗡作响。
院主息怒。孙皓叹了口气,九仙域与道门达成了协议,令我等不得插手他们的争斗,显见九仙域对东离志在必得,相对他们而言,您与弟子皆是蝼蚁,何必参与进去呢?院主,您前段日子还告诫弟子不要沾染凡间的因果,否则身死道消岂是等闲?
黄启明沉着脸看了他一眼,大踏步走出殿堂,来到中庭,他又停住,转身看着孙皓:可笑,太可笑了!
孙皓苦笑,他知道黄启明不是冲着他说的,而是手中的信纸。作为道院,制止、管制炼气士在人间活动,可说是天职,现下却被要求旁观,确实离谱到家。
九仙域到底付了什么代价,就把东离给卖了?黄启明一字字压抑着愤怒,道院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院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做的请辞的决定,这种地方只会让他的灵魂变得怠惰、腐朽。
孙皓还是苦笑: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说完连忙捂嘴,心虚地看了眼大殿里香案上供着的三清法身。
呵呵。
突听一个讥笑声从天而降,就见霍玺等三个巡夜人联袂而至,连亭山冷冷说道,我就说西京旧城区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斗法,怎么道院毫无动静,原来是上头下了命令。
可恶!夜明玄怒容满面。
霍玺冷笑:我是灵山的,虽在巡夜司供职,跟你们道门却没有关系,你们不管,老子管。说罢跳上云朵飞射而去。新
慢……
夜明玄没能阻住他,只好望着黄启明。
连亭山道:黄院主,这事发生在你们西京,你怎么个意思?
黄启明深吸一口气,冷然说道:青云道友与本座相交一场,纵是被道门驱逐,本座今日也非管这事不可。
院主,不可啊!孙皓惊恐地睁大眼睛,您马上就要奔赴外域了,若是失去道门庇护,您在外域寸步难行啊!
外域?怎么回事?连亭山看向孙皓,孙皓也顾不得泄密,前段时间,院主突然向上面请辞去外域,上面已经批准,只待公文下示即可成行。在这个节骨眼上,您要是被道院驱逐,到时候一个人去外域,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连亭山深为受动,看了眼夜明玄,后者微微点头,他于是郑重道:黄院主,若你真的愿意出手,我兄弟二人亦不会袖手旁观。他的语气已带了几分敬重。
黄启明拍了拍孙皓的肩膀,然后深深看了眼两个巡夜人,只说了个字:走!说罢召出御风舟,载了他们冲天而去。
旧楼区,北门外。
通天柱距离雷云已经不远,妻子绝望地看着周纵,用力地敲打着禁制,周纵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只能一面试图解开禁制,一面向云翟苦苦哀求:
云长老,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其声之哀,纵是铁石人听了也有所感,唯独云翟的面色仍然冷硬如铁。他盯着周纵冷笑道:放你女儿?那么本座的女儿呢?本座的琪儿就在你眼皮底下被人杀了,你这个废物,居然还让他给跑了。
当然,你叛逃之前留下的计策,给了本座很大的灵感,这可算是立了一功。他的语调又迅速转冷,可是,你随后就投入道院的怀抱,怎么,云雷宗没有提供你修炼的法术,没有提供你呼吸法,还是没有供给你修炼的所需?
我不够坚定,但孩子是无辜的……有什么由我来承担,我求求你了……周纵在半
空跪了下去,用力地磕头。
章汉覃冷笑地看着他,叛徒没有任何原谅的余地。
云翟忽然诡秘一笑,这个笑容里不乏奇诡的恶意,周纵,若你真的像你表现的那么爱你的女儿,为什么不用你的命换她们的命?
周纵一怔,心里一凉,已明白了云翟的意思。
死亡,多么沉重的字眼,哪怕往常认为自己看淡生死的,到了面临的境地,又似乎会产生某种难以割舍的牵连——对自己的存在的重要意义。
这世界我来过吗?这世界有我存在过的痕迹吗?
周纵扪心自问,他先前已发现了自己的失败之处,现在他发现了自己最大的失败是没有好好活过。他看着云翟,对方脸上的笑容,让他恨不得一拳砸在上面,但是他办不到,他没有这个实力,他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对方是九仙域之主的丈夫,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份,都比不过,自己算什么呢?
死吧……死吧……
这个决心并不难下,他只是担心即便换了命,最终她们的命运还是难逃一死。当是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谢青云,一个匪夷所思的大胆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这个想法是如此的荒谬,是如此的盲目,如此的渺茫,但又如此的让他仿佛触电一样浑身颤抖起来。
如果这个想法实现,他就能狠狠抽打云翟的脸,让他自食恶果;如果这个想法能实现,岂非正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