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人搬出《易经》解释‘玄为天色’,浩儿却道:‘可《诗经》里又说‘悠悠苍天’,苍是青色,到底谁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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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人恼了,说典籍不可质疑,浩儿竟回:‘孔圣人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先生怎么不学圣人?’
气得那举人摔了戒尺,又跑了。
书房里静了片刻。朱先生忽然似笑非笑的道:“明日带这孩子来见我。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问住我。”
朱白氏对上丈夫的眼神莫名一阵心虚,以她对丈夫的了解,应该是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小伎俩,却偏偏不戳破。
“难道是要为难浩儿?”
怀着忐忑的心情,朱白氏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白家报信。
白秉德跟白嘉轩父子俩都是一头雾水,秦浩却笑着道。
“达,准备束修吧,我跟姑姑去一趟。”
“啊?”
……
跨过朱家简陋的大门,秦浩被朱白氏带到书房。
朱先生搁下批注《论语》的朱笔,抬眼看向秦浩:“听闻你以《三字经》问倒过蒙师?“
秦浩故作自大:“是他们自己答不上。“
朱先生微微一笑:“既然你已经熟读三字经了,那你应该晓得性相近,习相远的典故,晋人周处,少时为害乡里,后斩蛟射虎改过自新,你说他是善呢,还是恶呢?”
“姑父,周处除害前以斗殴为乐,此乐从何而来?若本性皆善,初斗时应觉痛苦才是。”秦浩眼珠一转。
朱先生微微摇头:“周处之乐在逞强,非在伤人,如幼虎扑戏未存杀心,明白了自己竟是第三害后,从此下决心改过自新,若是性本恶,又如何会浪子回头?”
秦浩反驳:“幼虎扑戏虽无杀心,却已显露爪牙之利,若本性无恶,何须后天教化?”
朱先生抚须轻笑:“泉清本善,筑堤是为导其入田,非防其恶。《孟子》言‘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见孺子坠井而生惊惧,此乃天性;而周处改过,正因良知未泯。”
“你质疑典籍矛盾,却未悟‘玄黄’‘苍天’之辨本是观物角度不同——如你观梨树,仰视见花,俯视见泥,可曾疑树非一物?”
秦浩不再吭声,冲着对方摇摇下拜。
朱先生见状哑然失笑:“罢了罢了,明日让你达准备好束修送来。”
说完有些遗憾地看向窗外寂静的小院,叹了口气:“看样子这清静是躲不掉咯。”
一直在书房外偷听的朱白氏闻言,激动得差点打翻了茶壶,赶紧悄咪咪离开。
……
雪后的白鹿原银装素裹,白嘉轩踏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手里牵着五岁的秦浩往朱先生家走去。他另一只手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五斤猪肉、五斤羊肉还有一壶自家酿的米酒——这是给姐夫朱先生的束修。
就在二人刚路过鹿家门口时,却被鹿子霖给叫住。
“嘉轩这天寒地冻的干啥去嘛?”
白嘉轩下意识将竹篮往身后藏,鹿子霖一看立马凑了过来:“大白天有啥见不得人的,还藏着呢嘛。”
“不关你事,起开,我带娃走亲戚还得跟你汇报是怎地。”白嘉轩没好气地推开鹿子霖。
鹿子霖望着二人的背影,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头,赶紧把儿子鹿兆鹏叫上,悄咪咪跟在二人身后。
结果大老远走了一路,发现是去白嘉轩姐夫家的路,鹿子霖原本想要半途而废,鹿兆鹏却说:“听说朱先生是咱们原上最有学问的人,咋没人请他开私塾嘞?”
“哪是没人请,前些年请他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好多达官显贵呢,结果他死脑筋,死活不去,白白升官发财的机会没了嘛……”鹿子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不年不节的,白嘉轩带这么多东西上门,该不会是拜师礼吧?”
鹿子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下可把他急坏了,本来白嘉轩生的儿子就比他儿子聪明,现在人家又得了名师,自家儿子要是还浑浑噩噩的混下去,两家的差距可不就越来越大了嘛。
“兆鹏,你赶紧回家,让你爷准备好束修,咱说啥也不能再落后了。”
鹿兆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鹿子霖推着往回走,差点摔了个大马趴,赶紧爬起来往家里跑。
……
朱家堂屋里,朱先生不是个喜欢繁文缛节的人,拜师礼一切从简,单单收了白嘉轩送来的束修,然后让秦浩敬杯茶,就算礼成。
结果秦浩刚把茶杯递上,朱家大院的门就被撞开了。
鹿子霖跟鹿兆鹏顶着一脑袋雪闯了进来。
一进门鹿子霖就让鹿兆鹏跪到秦浩旁边。
朱先生皱了皱眉,白嘉轩气坏了拽着鹿子霖:“你啥意思嘛。”
鹿子霖自知理亏,只是一个劲的冲朱先生道:“朱先生,反正一个娃是收,两个娃也是教,干脆把我们家兆鹏也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