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噩耗,夷夫人如五雷轰顶。唯一的儿子鄂鲢去楚都丹阳做了上门女婿兼人质,哥哥淮庆又因兰香茜草崩盘一事闹了个灰头土脸,差点连相位都丢了。本想借联络夷部之机立下大功,一举挽回颓势,不想哥哥却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下可怎么办?
按照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幕后主使者的原则,她本能地认为鄂鲲定然是此事的幕后主使,最不济也是知情的内应者。本来嘛!鄂鲲对失去世子位一直耿耿于怀(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如今鄂鲢不在国,淮庆失势,鄂侯驭方一蹶不振,要夺回世子位,还有比眼前更合适的机会吗?
不行,她必须反击,一要在鄂侯驭方面前揭露鄂鲲的卑鄙图谋,二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儿子从丹阳接回来。舍此别无他法。想清楚了,夷夫人很是妆扮了一阵,这才向鄂侯驭方的寝宫走去。
鄂鲲这几日一直在巡视北边各个关塞,才刚刚回到鄂城,便被鄂宫派出的飞车特使紧急接入宫中。一入大殿,便见到父亲鄂驭方阴沉着脸注视着自己,一旁的继母哭哭啼啼。此定是来者不善,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一见鄂鲲,夷夫人顿时像只斗鸡般竖起了羽毛,扑上来又拉又扯,嘴里呜咽着:我好歹也是你的继母,平日里你对我不敬不孝,那也就罢了;对你鲢弟不悌不惜,我也忍了。如今你弟弟都被你排挤到丹阳去做人质了,你也该遂心了。不想你竟如此狼子野心,对我们斩尽杀绝
鄂鲲听得一头雾水,本能应道:母夫人所言何意,鲲才刚刚巡边归来,母夫人这一番言语,实教人不知所谓也!
夷夫人拿帕子揉眼睛,抽着鼻子怒指着继子道: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我问你,南林社刺杀了国舅,此事你可别说毫不知情啊!
什么?鄂鲲大吃一惊:淮相么?什么时候的事?
你倒会装。这消息鄂城已传开了,可怜我那兄长,本是为了联络各个夷部共同抵御卫和大军,还带了许多厚礼。却不想误上了南林社的贼船,一行几十人全都做了鬼。他们杀了兄长还不够,还把头颅悬于宫外车马场,让他死了也不能全尸,你好狠的心哪!
母夫人如何断定鲲与南林社有牵扯?有什么证据?不明不白受了这一头污水,鄂鲲也是一腔怒火:难道就因为我与母夫人不睦,便断定是鲲所为吗?
你还狡辩?夷夫人纤长的手指快戳到鄂鲲的鼻尖上了:你妻叔妘曾在兰谷居数月之久,那便是南林社在番地的老巢,你还有何话说?
那又如何?我与叔妘夫妻分离若干年了,她的行踪我实不知也。再说,我也是鄂国公子,岂能不分公私,不顾国之脸面,行此悖逆之事?
够了!一直在作壁上观的鄂驭方看不下去了,愤然拍案制止了两人的唇枪舌剑。凭本心说,在夷夫人哭诉的时候,的确有那么一瞬间,他动摇且怀疑过鄂鲲。毕竟淮庆一死,朝堂上恐怕再无可掣肘鄂鲲的力量,他的确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在方才看完这场论战之后,他忽而清醒了,以他对鄂鲲的了解,他断不会做出这般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此事,当是周王室的鹰犬南林社一力而为,与儿子当无关系。
可是,夷夫人也不能不安抚呀!鄂驭方转身对妻子说道:你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与鲲儿有牵扯,再说他才刚刚巡边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