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与韩惊戈定下明日之约后,并未立刻歇息。书房内烛火未熄,两人对坐良久,细论明日行动的每一处细节,从潜入路线、机关应对,到接应信号、突围方向,皆反复推演,务求万无一失。
“那府邸西南角有一处假山叠石,形似伏虎,其下暗藏通风口。”苏凌以指蘸茶,在桌面上勾勒出简图,“据你所见,此口通向地窖密室?”
韩惊戈点头:“正是。我虽未能亲入,但那日‘首领’下令转移阿糜时,曾听他低声吩咐‘须佐将人押至地窖’,且方向正与此通风口相通。若能由此潜入……”
“不。”苏凌摇头,目光冷静如冰,“他们既知你会透露消息,必已设下埋伏,专等我们自投罗网。这通风口,是死路。”
韩惊戈心头一凛,随即醒悟:“督领是说……他们故意让我听见?”
“不错。”苏凌唇角微扬,笑意却冷,“那‘首领’看似粗豪,实则心机深沉。他让你‘看见’阿糜安好,又‘听见’转移密令,不过是布下的第二重陷阱??诱我等先救人为要,贸然闯入地窖,落入瓮中捉鳖之局。”
韩惊戈倒吸一口冷气,脊背发凉。他原以为自己已窥破敌谋,却不料仍在对方算计之中。若非苏凌洞察入微,明日一行,恐非破敌,而是送死。
“那……阿糜究竟在何处?”韩惊戈声音微颤。
苏凌凝视着他,缓缓道:“她仍在三层阁楼。”
韩惊戈愕然:“可首领分明下令转移!”
“那是做给你看的。”苏凌淡淡道,“真正的转移,不会当着你的面下令,更不会用你们都能听懂的语言。他是在演戏,演给你看,也演给我看。他知道你回去必会禀报于我,于是故意放出假讯,引我分兵救人,乱我阵脚。”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阿糜,仍是他们的王牌。只要她还在阁楼,他们就还有筹码。若真转移到地窖,反倒说明他们已准备背信弃义,那时……才是最危险之时。”
韩惊戈听得心服口服,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碎。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督领明察秋毫,韩某甘拜下风。明日行动,一切听从督领调度,绝不再有私念。”
苏凌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他肩头:“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只是记住,明日入府,你我分工明确??你主攻,我主守;你救人,我断后。一旦得手,立刻撤离,绝不恋战。”
韩惊戈重重点头。
二人又议及异族高手配置。韩惊戈回忆那夜所见,除首领外,尚有“须佐”、“阿昙”两名武士,修为皆在九境之上,身法诡异,刀术凌厉,极可能是异族皇室直属“影武者”。此外,那名温婉侍女“玉子”,气息内敛,步履无声,极可能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尤其是那玉子,”韩惊戈皱眉道,“她看似柔弱,但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监视,倒像是……在确认什么。”
苏凌眸光微闪:“确认?确认你是否真心归附?还是确认你是否已被我策反?”
韩惊戈心头一震:“督领是说……她另有任务?”
“或许。”苏凌低语,“又或许,她本身就是一枚暗棋,连那首领都未必完全掌控。”
他不再多言,只道:“明日若见她靠近阁楼,你不必理会,由我来应对。”
韩惊戈默然点头。
最后,苏凌取出一枚铜哨,交予韩惊戈:“此哨乃特制,声波隐于风中,寻常人不可闻。若遇险,三短一长,即刻吹响。周幺等人在外围必能感应,立即合围。”
又递过一包药粉:“此为‘燃星散’,投入火盆,可令火焰转为幽蓝,是我军发动之号。切记,非到最后关头,不可轻用。”
韩惊戈郑重收下,如同接过生死契约。
二更天,夜深人静,苏凌送韩惊戈至院门。月光如霜,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惊戈。”苏凌忽然开口,语气平和,“若明日……我未能归来,你带阿糜走,远走高飞,莫再回头。”
韩惊戈猛然转身,怒目而视:“督领!休要再说此等言语!明日你我同进同退,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若督领有失,韩某宁可自刎于阿糜面前,也不独活!”
苏凌望着他,良久,终于笑了:“好。那就……同生共死。”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再多言语。
翌日,白昼如常。京都依旧繁华喧嚣,百姓熙攘,无人知晓今夜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在城外山中上演。
苏凌一如往常处理公务,批阅文书,召见下属,神色从容,仿佛昨夜密议从未发生。唯有小宁总管察觉,督领今日格外沉默,指尖常无意识摩挲腰间佩剑??那是他心绪凝重时的习惯。
午后,周幺、朱冉、陈扬、吴率教四人陆续借故离辕,各率精锐悄然出城,分四路潜入龙台山外围,依令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