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而压抑。真相的碎片正在拼凑,而拼凑出的图案,却如此狰狞。
苏凌听完刘端那充满无奈与自我开脱的叙述,脸上无喜无悲,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寒意愈发凛冽。
他并未立刻反驳或指责,只是久久地沉默着,那沉默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终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两柄出鞘的冰刃,直刺刘端那略显躲闪的眼睛,从喉间逸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圣上......”
苏凌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承载了千钧重负。
“您可知......您当年那般‘轻率’放手,您所信任、所倚重的这位‘圣人苗裔’孔鹤臣,与那位‘清廉著称’的丁士桢,背地里......究竟做了些什么吗?!”
他的问话,如同惊雷前的闷响,重重敲在刘端心上。刘端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或询问,但苏凌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苏凌猛地踏前一步!
虽未逼近,但那骤然爆发的气势,却让整个殿堂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他眼中的平静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焚天煮海般的怒火与凛然杀气!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字字如刀,携带着血淋淋的真相,狠狠劈向龙椅上的天子!
“他们做了什么?!好!臣今日,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圣上!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滔天的罪恶!”
“其一!”
苏凌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
“孔鹤臣!丁士桢!此二獠,罔顾圣恩,践踏法度,丧尽天良!他们利用圣上您的信任,利用手中职权,暗中勾结,上下其手,大肆侵吞、瓜分朝廷拨付用于赈济京畿道百万灾民的救命钱粮!国之仓廪,民之膏血,在此二贼眼中,竟成了他们中饱私囊、填满私欲的饕餮盛宴!”
他的话语如同狂风暴雨,席卷殿阁。
“致使原本可活人无数的赈灾款项,十不存一!京畿重地,赤野千里,饿殍载道!易子而食!人间惨剧,莫过于此!”
“无数灾民,本可因朝廷赈济而存活,却因这二贼之贪婪,活活饿死、冻死、曝尸荒野!”
“圣上!您可知,那京畿道上,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枉死灾民的血泪!每一缕冤魂,都在哀嚎着孔丁二贼的罪恶!此乃发国难财,此乃戕害黎民!”
“此罪??罄竹难书!人神共愤!”
苏凌的怒吼在殿中回荡,震得刘端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后缩,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一丝不愿相信的恐慌。
但苏凌的攻势并未停止,他立刻抛出了更骇人听闻的罪状!
“其二!”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更加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洞穿阴谋的锐利。
“若只是贪墨,虽罪大恶极,尚可曰蠢贼贪夫!然此二贼,其心可诛,其行更劣!他们竟敢行那偷梁换柱、资敌叛国之举!”
苏凌的目光如电,死死锁住刘端。
“他们利用职务之便,以秘密手段,将本该用于赈灾的巨额钱粮,暗中偷运出龙台城!圣上以为他们运往何处?填充自家库房?不!他们将这些沾满百姓鲜血的民脂民膏,绝大部分......拱手送给了??渤海侯,沈济舟!”
“轰隆!”
此言如同九天霹雳,在刘端脑海中炸响!他猛地从龙椅上弹起,双目圆瞪,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凌脸上露出极度讥诮与悲愤的冷笑。
“呵呵......圣上,您现在可明白了?这便是您那位‘忠心耿耿’的孔爱卿,当年向您夸下的海口,所谓的‘妙计’!所谓的‘为圣上联结强援’!”
“用我大晋子民的尸骨,用本该救命的钱粮,去喂养沈济舟那头窥伺神器的豺狼!去壮大他割据一方、对抗朝廷的实力!此乃资敌!此乃叛国!此乃自毁长城!养虎为患,莫此为甚!”
苏凌的声音如同泣血,充满了对愚昧与背叛的痛斥。
“用无数灾民堆积的白骨,换来的,不是圣上的臂助,而是更强大的敌人!更艰难的局势!孔鹤臣!丁士桢!此二贼,非但贪墨,更是国贼!乃千古罪人!万死难赎其罪!”
刘端听得浑身剧颤,冷汗瞬间湿透重衣,他伸手指着苏凌,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显然被这残酷的真相冲击得几乎心神崩溃!
苏凌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如同要将这黑暗彻底焚毁的怒火,抛出了那最终、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然则!圣上!这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