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卿从来不是个忍让的性子。
可是为了花锦,他愿意将自己缩成个小丈夫,一路扮委屈,扮懦弱,扮无能。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是将自己的王妃寻回来了。
如此,他做的这一切,便都是值得。
花锦的心微微动了动,她歪头看向厉云卿,在山呼声中,内心的情感宛若呼啸的风般,将她的整颗心都裹挟住。
她第一次感受到,相比较做个村姑,她似乎更喜欢做王妃。
做厉云卿的小厉王妃。
的确正如厉云卿所说,如今这般的局面,才适合她。
“随本王出去见见他们。”
厉云卿起身,按礼,四军致以他的王妃如此高的礼节,王妃不露面说几句话,也是不妥。
花锦立即转身,要寻自己蒙面的黑纱。
这黑纱却是被厉云卿先一步取走。
他扬手,黑纱飘落向王帐角落,
“锦儿,你不需要这个。”
“这世上,你从来都只需要在意一个人的喜好,那便是你的相公我,我既心中欢喜你这般出尘绝世的姿容,旁人的闲言碎语,又能奈你何?”
他的目光中含着鼓励,向花锦伸出一只手来。
花锦伸手握住,想说的是,她其实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说她是九天神女,说她是白发怪物,她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过。
她只是不太想因为她的缘故,让厉云卿也沦为旁人猎奇的谈资。
别人会说,小厉王的王妃是个什么鬼?头发竟然白成了这样儿。
别人还会说,从不曾见过哪家的王妃长着一头怪异的白发,单只有小厉王妃是这样......
但厉云卿说了,他并不在意。
他甚至充满了欢喜与惊艳。
那花锦是不是也应该勇敢一点,对厉云卿再有信心一点?
她看着厉云卿挺拔的身子在前面引路,他宽厚的手掌,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王帐的门帘被跪在地上的大大小小从两边掀开,金色的阳光倾泻着落在厉云卿与花锦的头上。
四军将领的山呼声愈发激动与大声。
他们仿若没看见花锦一头的银发,拿着武器,不断的敲着自己的护心镜。
哐哐,哐哐,那声音连成了一片海,将花锦与厉云卿高高的捧起。
小厉王,小厉王妃,便是他们头顶的神。
许久后,厉云卿抬手,底下的四军将领们缓缓的安静了下来。
他们知道小厉王有话要讲。
厉云卿却是看向花锦,让她讲。
花锦瞪眼,小声问他,
“你让我讲什么?我不会讲。”
“随便,你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会用命去执行。”
这话给花锦的压力好大。
她嗔了厉云卿一眼,摆出她小厉王妃的凤仪来,看向一大群眼巴巴望着她的四军将领,
“孙国公死了,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很麻烦,有来自帝都的猜忌,也有来自湖山军的民生压力!”
话音刚落,众将士齐声高喊,
“为王爷战死、为王妃战死,吾辈荣幸!”
他们一点儿也不怕,谁搞厉王府,他们就搞谁。
不信就来试试。
“但在这些麻烦来之前,本妃要追回三个人,因为他们,差点儿致使你们的后援中转集镇落入孙国公的手中,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如此戏耍本妃。”
花锦的声音越发冷厉,她真正找回了自己身居高位的状态。
银发糅杂着金光,她指着泉水郡的方向,
“去找他们,侯盼县主、侯王府姆妈、戏子柳生,活着带回来最好,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娘娘令!”
众将士齐声大喝,坚毅的目光里杀气腾腾。
这一刻,谁都不会怀疑,侯盼、柳生那三人的死期将至。
而这时候,柳生已经带着侯盼穿过了湖山郡,回到了泉水郡。
因为孙国公的死,一路上都是溃散逃跑的府兵,以及跪在路边,头上插着草标卖儿卖女的穷苦人。
但侯盼一路上很顺利的回到了泉水郡的都城,到了侯王府。
她望着曾经风光无两的侯王府,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一旁的姆妈也是心生感慨,低下头来落了泪,
“这是咱们的王府吗?这里头......”
这里头已经被凶残的府兵,已经走投无路的难民洗劫了一次又一次。
偌大的侯王府里,空荡荡的、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
物是人非,桃花依旧,熟悉的人面,却凋零在了战火纷飞的动荡时局里。
悲哉,痛哉。
侯盼回头,和姆妈抱头大哭。
哭过之后,侯盼才擦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