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登山,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是那块材料,无知者无畏,还真是说对了。”伙计见小六看得失神,也凑过来,看了一会感叹道。
小六扭头看向伙计,竟是没了一层楼是那个低头哈腰的模样,出奇的平静,开口道:“小二哥怎么称呼?”
“不敢不敢,姓鹤,名远,鹤远,遥远的远。”
小六点了点头,回道:“慕鸳,字尘灏,渊渊灏灏的灏。”
听闻,伙计突然笑了,“你这名字,有些矛盾啊,尘是尘土,灏为水势,若以五行之说,土克水,尘与灏便不可共生啊。”
小六自山景中移回视线,再观房中布景,奇雅极馨,回道:“无妨。”
一层楼下,白棠搀扶着烂醉钟杜武踉跄下楼,掌柜笑眯眯:“怎得?五层楼上景色如何?”
白棠顿下脚步,招了招手:“自是极好了,那酒自是更好些。”
掌柜突然哈哈大笑,看着烂醉的钟杜武,意味深长:“看得出看得出。”
见二人又是搀扶离去,再度开口:“怎得?这样子可能上了山?”
烂醉的钟杜武忽然醒了半许,只含糊嘀咕了一句,便又是沉沉瘫去。
听着钟杜武所言,白棠耸肩,冲掌柜点头,离去。掌柜重复着钟杜武方才话语,轻笑:“无妨,无妨。”
钟杜武立于尽虎关城头之上,遥望着不远处扎根结营的大军,心绪抖转飘过,曾几何时自己也沦落到这般境地,被人围困于一隅之地,乃至于只能苦苦抵抗挣扎不得。
尽虎关虽称满洲五道关口之人,可尽虎关本就坐落大荒边缘,油水瘠薄更没有什么要塞枢纽之名,或许只可允它一城的名分,做个样子。
城中有两千一百余人马,亦不知多久没有经历过战事。
自钟杜武身旁,是尽虎关的城守刘洪义,亦是满目愁容眉头紧皱,良久方是扭头看向钟杜武,缓缓说道:“敌军此番是有备而来,经探子来报,领将是李聚宝麾下十雄之一的郭雨,带有三千兵马而来。”
钟杜武眉头不见舒展,直直望着远处依稀营地以及淡淡烽火,摇头凝声道:“如此阵势,可不止三千人马。”
刘洪义哑然,沉吟许久,眸中流露不解神色,应道:“依钟将军所说,这些兵马大肆入满洲境内,是以满洲都城有人走漏风声,伏击于此,但还有一事,才是最为令人费解的事情。”
听闻刘洪义所言,钟杜武诧异扭头,看向刘洪义问道:“刘城守所说何事令人费解?”
“钟将军方才所言不差,这番阵仗的确不是三千兵马,而是足足有五千之多,领将也不止郭雨一人,另一人,是为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
钟杜武滞声不语,李聚宝麾下十雄他自然最清楚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李聚宝才会因自己反叛,才要这般迫不及待的除掉自己,毕竟一个知根知底万事皆悉的人投了敌,这如何都是一个极具威胁的钉子。
而十雄中除了尤明身死,其余九人中各为骄狂,郭雨之外,钟杜武自脑海中细细思索着另一人的存在。
正待欲猜测出一人时,刘洪义缓声道:“是匪王龙九麾下六将中的韩庆。”
惊然失色,钟杜武颇为异色地看着刘洪义,俨然是听闻到了一个令人始料未及地消息,面上更添了几丝严峻,扭头望向城下密集营地,长舒一气,自顾自叹道:“原来如此。”
刘洪义未曾明了钟杜武话语中的意思,突然闻钟杜武再度开口,“刘城守身手如何?”
又觉得这话粗糙了些,又是加上一句,“与满洲三痴五侯相比。”
刘洪义自嘲一笑,摇头道:“自然比不得,不然我也不会被下放到这贫瘠无人的尽虎关做个城守。”
“那刘城守自觉的,自己是为文官,还是武将?”钟杜武轻声问道。
却见刘洪义微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钟杜武,嘴角轻轻抽动着,有些恍然失神,在这荒芜关头安逸久了,曾经那些豪情壮志都成了过眼云烟,文官武将之分,又与自己有何区别。
可经闻钟杜武提起,又或是刘洪义忆起,手掌虎口处不曾消磨的厚重老茧微微发痒,盯着远处烽火营地,心下有波澜泛起。
刘洪义,曾经名震满洲的枪法大家,后迈入仕途,一心向往朝野,与自己胞弟刘洪仁,甚至于一度与五侯中的震山相岳二侯相比,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门双侯的英年俊才。
殊不知如今,刘洪义一心为奔仕途,却忘记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自己的那杆长枪亦不知晾在那多久,积了多少尘土。也换得如今固步自封,围困于这小小尽虎关中,落得一个城守之名,再无枪法大家的消息。
轻息一口,这枪法不知荒废了多少。
但这些依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尽虎关的城守刘洪义,是乃武将,甚至于满洲超一流的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