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思极恐,起身敬酒的人中想到这些,看向惠明的目光中多了安定,原来二王爷惠明的城府,并不只有表面上的那些,几欲觉得堕入下风的迹象,即刻间消散不见。
未曾起身敬酒的那些人中,同样生出些许凝重,手上僵直一瞬,方才的几抹庆幸意味亦然不见了踪影。
鹤远既已内定,大失所望之余只得把所有关注力投在了高邗身上,殷切地看着眼前人的所为。
于所有人急切注视之下,高邗神情自若,待相岳侯马如平先行步入殿内回首凝望之际,高邗不觉跟随更没有透出向二位王爷示好的意思,默默地视若无物般重新落座自己原位处,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不见丝毫异样。
见此,不少人亦是心下冷冷嗤笑一声,没有显露出来,这种关头,你便想着自视清高独善其身,不免是有些愚人所为了。
可他们忘记了,就在宴席之前,这高邗脑袋上顶着的依然是那个被当作笑谈的新五侯的名号,又何时将其当成个什么人物看待呢?
高邗这般所为无非平常之行,不曾有过任何变化,可自当高邗展露的身手后,高邗没变,众人看向高邗的目光却变了,变得与众不同,再不类于往矣。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庸人不入眼中,自然登不得大雅之堂左右不了什么局面,就是抉择与否,也不过是江上浮枝随波逐流谋条生路罢了。可若是一奇资大材,便必须要做个决策,若是不作便对不起这偌大满洲,实乃张狂目中无人之举。
所以方才高邗因何出手,又如何敬重相岳侯那些,一概看不得眼中,只在高邗落座刹那,皆变了脸色,露出不悦冷冽沉重开来,直以为此人不达人情,自恃一举证名得以嚣张跋杜武开来。
待高邗落座,一旁就近的邻位中年男子,衣着颇为奢华,既是坐在位子上,便已是说明归为惠贤一方,端着酒盏不冷不热瞥了高邗一眼,脑袋不拧斜视着这位被当作笑谈的新五侯之末今日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家伙,神色悠然将酒盏递至嘴边,俯首轻酌酒盏酒水,以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无知小儿,真当以为今日露这一手就能入了他人法眼?你自以为独善其身,于我看来不过是幼稚赌气心性,被人讥讽了这么些年,忍辱负重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自然得端着梁材的架子,让他人对你示之以好,才显得你如何重要。”
转而扭头望了高邗一眼,嗤笑着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自顾自道:“可惜你的如意算盘忘了一点,如今的满洲只能容得下二位王爷,你想在这等堂口掀点风浪,或是为新五侯正名也好,为你自己仕途前景也罢,于我看来,与找死无二。”
看着这人侃侃而谈,用仅可二人听闻的嘲讽话语暗骂着自己,高邗不仅咧嘴笑了起来,颇为无奈地摇头。
这位大人,自宴席开始之前那可是眼高手低连正眼都不曾瞧过自己一眼,现在主动凑来,骂也好讽也好,倒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无视此人投来目光,高邗轻而笑道:“这位大人,高邗不过区区一介武夫,担着一个满洲巡抚的名头,做得也不过是护卫的职业,只懂得些打打杀杀的事端,如何入得了诸位大人的法眼,今日所为更也不是为了自己,纯属是意味使然,若是这件事让得大人对我有些误会的话。”
取过身上桌上酒盏,起手冲邻座大人扬手视为敬意,仰头一饮而尽,看得邻座之人面露难色,胸腹大片措辞堵在喉咙说不出口,直得将脸涨得通红,继而攥紧拳头,又不敢大肆张扬,紧紧盯着风轻云淡的高邗,深感其油盐不进,忍不住低声怒骂道:“竖子!”
原是高邗漠然一句,
“若是这件事让得大人对我有些误会的话,大人便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便好,大人还是位高权重的大人,吾还是满洲名义上的巡抚护卫。只是与大人讲了这么久,还不知大人。”
“是谁?”
轻声质问之下,高邗风云突变宛若云丛蛟龙探首,看得那人心下一晃乱了神色,手下一松不自觉将手中酒盏掉落在地上,幸得脚下铺垫毛毯没能发出声响,惊然回神,这高邗可不同于新五侯其他人,纵然不露山水不喜张扬,可他依旧是掌握着满洲半许兵马的巡抚大人,若非如此,这场宴席甚至于到了任何地方,高邗更能成为风头无二焦点人物。
要知道,高邗年不过二十余,尚有大好时光。
那人望着高邗的目光,不住颤抖,若是高邗喜欢,就算是这般场合之下当众捆掌自己怕是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他一个不字。
“巡……巡抚大人。”那人颤呜呜地开口,思绪混沌不解,或许是急于招揽言出急辞,如今醒悟过来骑虎难下,进退不得。
还真的说错了,以此中庸之姿永远不会懂得的道理,就算今日的高邗不去抉择这步位子,日后不论是谁博弈胜出,也绝不可能会旁落了高邗。
原因无他,高邗,满洲府城巡抚,惠政王钦点的栋梁砥柱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