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荣宝堂的拜帖都比往年多出几分。
岑鹤的身体愈发不好了,经常彻夜咳嗽难以安睡,清濯的身形日渐枯槁,今日来拜访的人是他曾经的一位同科,同是天子门生,年轻时有不菲的交情。
“鹤老,今日厚颜来此,实是为我儿求您手中那《玉棋雅趣》的孤本,我也知道这是夺人所好,可我那独子不成器,几年前才走了范大人的门路才某得提举一职,如今上头查得紧,老夫也不得不觍颜帮他奔走,只是范大人别无他好,平生爱棋,所以……”
碧纱橱里听两人寒暄的岑子衿听到来人所求,眉心微蹙。
那孤本恰好就是祖父岑鹤不久前送给他的七书之一。
浑浊的咳嗽声里,岑鹤低沉开口,“非我不愿意割爱,只是你来晚了,那本书我已经送作他人,实在是抱歉。”
来人一听,有些着急的问,“送与何人?”
开口之后方觉不妥,干笑两声,“鹤老可否告知赠与何人?老夫自去相求,绝不会令鹤老为难。”
“此人你并不相熟,且已送出的东西,断没有再变相要回的道理,请回吧。”
逐客令下的冷漠,岑子衿听见外间的喘咳声,有些焦急。
来人应该也尴尬,不过相识日久,对岑鹤的性情还算了解,也没太积怨。
“如此,某今日叨扰了,还望鹤老多保重身体,某改日再来拜访。”
等胡路和来人的脚步声远去,岑子衿才端着药碗从碧纱橱里走出来,“药已经有些凉了,我再重新煎一副过来,祖父您先回床上躺着吧。”
岑鹤用帕子遮口咳嗽了几声,“你都听到了?”
岑子衿抿了抿唇答道,“是。”
“那几本书虽好,但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可舍。我听胡路说,你接管家中庶务上手颇快,如今他已经可以不再插手。如此聪慧,也应明白,有些东西用对地方,比黄白之物更有用。”
“子衿谢祖父教诲。”
把岑鹤搀回内间,岑子衿守着药炉又重新煎了一副药,小心地喂他服下,看他沉沉睡去才离开。
可是他那灰败的形神总在眼前浮现,让她惴惴不安。
在岑子衿的记忆中,岑鹤是道清三十六年年底才会逝世,那时候她已经嫁入戚家。岑鹤病重去,她正在被戚大夫人罚跪祠堂,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这件事,以至于她被戚家从祠堂放出来时,已经是送殡的时候了。
后来她才知道兄长在那期间为了见她,几次送帖进戚府,被戚家以她的名义回绝,以至于兄长在那日见到她时,眼底满是深深的失望。
可就算这样,兄长最后也没放弃她,在袁媛,刘氏和戚家的联手下,为了送她离开,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次她步步为营,处处谨慎,倘若还是护不住所在意的人,大梦一场还有什么意义呢?
心事重重的回到泽芳院,打理完府中事务,岑子衿命人备了马车去安保路。
纪钧大年初六就走了,年都没过完,岑子衿对纪母心中十分愧疚,为了保障她的安危,从陈霆那推荐来的两个武师一个跟着纪钧去了江州,一个留在了安保路护佑纪母。
马车依旧停在门口的大槐树下,院子里几个丫鬟正和纪母一起在新辟出来的暖房里打理一些花木。
纪母的身体不宜劳作,她一个人在这宅子里除了服侍的人和三五不时过来探望的岑子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前几天见她照理屋里的花草精心,就让刘管家在院子里弄了个暖房,从花市上买了一些常见好养的花草回来,不见得名贵,却是怡情逸兴,打发时间的好事物。
“小姐来啦,中午留这里用饭吧?我昨天新做了些酱瓜,你尝尝?”
来的次数多了,纪母也就不再像初识那般畏惧岑子衿,听到丫鬟禀报,双手粘泥地从暖房出来。岑子衿性子好,对她更好,将心比心,纪母也经常会弄一些小点心和临安不常见的菜式让她尝尝鲜。
“纪姨,天还凉着,你从暖房里进出记得加件衣服。”
“不碍事不碍事,我这身子已经好多了。”
让丫鬟给她搭上披风,又去净了手,就拉着岑子衿进了正堂。
暖炉烧的旺,屋子里暖融融的,脚架上几盆茶花开的正好,桌子上还放着一件正在赶制的春衫。
“钧儿都离开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到哪里了?有没有按时吃饭?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能聊天的人少,话题也少,而她和岑子衿之间最大的羁绊就是纪钧,所以每次岑子衿来,她都会念叨几句,希望从岑子衿那里知道儿子的安危。
“纪姨放心吧,有人跟他一起的,能照顾好他。兴许是在赶路不方便,还没来信呢!你这是在给他做春衫么?”
“是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