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玉明郡主的子女,生是成家人,死是成家鬼。
谋逆之罪,夷三族。
接下来,是谋害太子的恶徒。
大雨下了三天才勉强将菜市场的血迹冲刷干净,天晴之后,人们总觉得前几天的场景就像一场梦,但是渗入泥土里的血腥味提醒着大家,那些都不是梦。
成家被满门抄斩之时,殷清瑶就在街上不远处的茶楼里往外看。
成安伯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普通老头,前几天还在一起打马球的成程狼狈地跪在前排。
一向讨人厌的成渝在哭。
柔弱的文宣母女顾不得形象,直呼冤枉。
围观的百姓或紧张害怕,或对场上的犯人指指点点,告诫子女。
殷清瑶合上窗户,她陷害文宣不过只是两派斗争的导火索。对上位者来说,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只要能铲除异己,假的可以是真的,真的也可以通过虚假的途径重新回归到正途。
她跟成渝文宣之间不是私人恩怨,是阵营不同。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还是觉得沉重。不过都是斗争中的牺牲品而已,太子若是败了,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推上断头台。
梁明贤舍弃了成安伯,选择大义灭亲撇清刺杀太子的嫌疑。
听说玉明郡主一日之内痛失子女夫婿,当场就气得吐了血,没过几日就撒手人寰。
也听说最近三五不时就有官兵上门搜查,查到可疑之人立刻打入大牢,一时间,从世家贵族到市井百姓人人自危。
“听说前段时间斩杀的那些人都是前朝余孽!”
“天杀的前朝余孽,前朝都亡了多少年了,咱们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这些人又蹦出来刺杀太子,连累咱们跟着担惊受怕……”
“不是说明王早就被人斩杀了?哪儿来的余孽……”
“说不准是报复呢?那些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咱们过好日子……”
“该死的,让那些人都死干净!”
百姓们关上房门,跟家里人念叨两句,听见有街上的脚步声,胆子大的扒着门缝往外面看,胆子小的,将屋门用门栓抵上,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白天的脚步声还不算可怕。
最怕的是深更半夜听见街上整齐的脚步声。因为过不了多久,就会传来鬼哭狼嚎。深夜里的鬼哭狼嚎就像索命的鬼差。
寻常人家捂着耳朵等脚步声过去之后才敢睡觉,那些本就心虚的人听见脚步声则如惊弓之鸟一般。
春雨过后,繁花盛开。
有人倚着屋门感叹。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院中鲜艳的牡丹花开得如婴儿的脸盘,却让人生不出欣赏的心思。
殷清瑶托腮看着花丛发呆。
李柔娘带着兄弟俩在花园里赏花捉蝴蝶,殷老五实在闲不住,把花园开辟出了一个角落,种了点儿青菜,养了几只鸭子。
反正园子里也有池塘,鸭子们生活得很惬意。
他们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现如今已经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看着在湖面上扑腾的鸭子,以及院中绿油油的青菜,殷清瑶笑着摇头,不知道平静的日子还有多久。
在深宅大院里,反而过出了家乡味。
家人不知道,殷清瑶不是完全不知道外面的状况,早早地安排齐老三将城内的人手都撤出去,包括在京城念书的堂兄弟们。
他们一家却是走不了的,梁明贤那厮到处都有眼线,只要她一动,立刻就能劫杀他们。
从上次见过邵云舒之后,一直到现在,他竟然忙得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跟邵毓宁通了信,才知道关系好的几个姐妹最近都被约束在府中,不准出门了,而且,各家差不多都在屯粮。
殷清瑶数着日子,今天是四月初九,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瞧着一院子富贵的牡丹花,叹了口气,若不是它们及时张开了层层花瓣,开得鲜艳好看,让人不忍心破坏,早就被殷老五拔了种菜了。
李柔娘摘了一朵大红的花朵给殷乐宁撕着玩耍,鲜红的花瓣落了一地,殷清瑶一阵心疼,这可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不是地里随便长出来的野花野草。
栽培一株牡丹花要费多少工夫……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李柔娘对着她招招手。
等她走过去,她柔弱的娘立刻挑了一朵鹅黄色的花朵摘下来插在她头上。
“这些花这么好看,插在我闺女头上更好看。”
殷清瑶嘴角抽搐,顺着看过去,没看错的话,她娘掐的可是牡丹界的贵族姚黄魏紫。
算了,开心就好。
眼皮一直跳,心里也很慌,殷清瑶带着殷乐章兄弟俩玩了会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娘,你陪他们玩儿,我去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