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卢宽沉默了,这话该怎么说,跟你说朝廷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我们小陛下在做,百官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府衙晒太阳?
这说着多别扭啊。
而且跟达赞干布说,这不是把人丢到吐蕃了么。
豆卢宽想了想,一脸认真道:“这是因为我大唐自有国情在此,不太容易跟你说明白。”
自有国情?达赞干布眉头一挑,不再多问,看着不远处的文武大臣们在交头接耳议论,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今天竟然会有早朝,够新鲜的啊。”
“你觉得新鲜,老夫也觉得新鲜。”
“老夫都多久没上过早朝了,如果不是今天,老夫都忘了还有早朝这回事。”
“是啊,亏我那位夫人,还准备了一些瓜果,让我拿到府衙去用。”
“老夫那儿子,弄了一副象棋,哈哈哈,本来还想着今天去了府衙,与诸位同僚切磋切磋,看来得延后几天。”
达赞干布懵然听着他们的谈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感觉。
这帮唐廷大臣,很闲啊?!
达赞干布偏头看向眼观鼻鼻观心的豆卢宽,低声道:
“豆 卢尚书,外臣听闻,大唐朝廷之制,乃是三省六部九寺十二司,每日上朝之京官,就多达百人。”
“大唐疆土辽阔,想必事务应该繁多才是,怎么外臣看百官这样子,有点闲啊,这是何缘故?”
“……”
闻言,豆卢宽再次沉默了。
这要跟他怎么说,把实话说出来,不就摆明了大唐百官跟废物一样?
自家人知晓的事再怎么丢人也就丢在自家。
但若是丢到外面去,可就不单单只是丢人这么简单。
“你不懂。”
豆卢宽想了想,认真道:“我大唐自有国情在此,不为外人道也。”
“???”
达赞干布歪头目光深邃看着他,刚才是自有国情在,特么这会又是自有国情,你就不能换一套别的说辞?
知晓对方不肯说,达赞干布抿起嘴唇,不再多问。
就在此时,忽然周遭响起撞钟之音,宫内适时跟着响起一阵阵甩鞭之声。
嘎吱!宫门骤然被两名皇宫侍卫打开。
文武百官手持玉笏验明身份后,鱼贯而入。
豆卢宽笑着对达赞干布摊开手掌,指向宫门方向道:“外使,请入宫吧。”
达赞干布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朝着太极殿方向而去。
望着太极宫的布局,达赞干布将这一路来的不爽抛却脑后,细细打量着入眼处的殿宇。
每一处殿宇,都是他只听过而未曾见过之建筑。
达赞干布脑海中想象着这些殿宇,出现在吐蕃王庭的样子,不由有些心驰神往。
很快,太极殿到了。
如今的太极殿,经过三个月的整修,干净整洁,无一点异味。
达赞干布跟在豆卢宽身后,走入殿中,看着文武百官位列两班,默不作声的站在豆卢宽的身后。
随即他抬起头,望向最前方的阶梯上。
台阶上有一处案牍,案牍后是一张偌大龙椅。
一个头戴冠冕,身穿龙袍的八岁孩童,此时正襟危坐,低头望着手中的奏折。
达赞干布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李承道。
和传言中的一样。
坐在皇位上的大唐小皇帝李承道,就是一个八岁孩童。
此时,好似感受到他的目光,李承道缓缓抬起头,眸中古井无波的望了过来。
但不知为何,达赞干布发觉迎上小皇帝的目光时,心中一阵悸动。
这种感觉,他只在小时候做错事时,面对父王时,才有过这种这般心悸。
达赞干布心中不由警惕了几分。
从吐蕃来到长安城的这一路,尤其是进入大唐疆域以后,他就听说大唐正饱受蝗灾弥漫,以及天花肆虐。
可是沿途的百姓,非但没有担忧,反而一个个脸上布满笑容,询问之下,都是夸赞小皇帝之英明神武。
蝗灾变成了桌上的一盘菜,天花也因为接种牛痘,在三个月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达赞干布扪心自问,假若吐蕃国出现了蝗灾,出现天花,必然会弹此色变,就算是他达赞干布,也得大感头疼。
而大唐小皇帝面对两大天灾,不仅抚慰住了百姓,还以如此手段加以解决。
仅凭这两件事,达赞干布便明白,这个小皇帝,之所以能稳坐皇位,不是个庸才。
而此时,在达赞干布打量李承道之时,李承道也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这个人,就是文武百官口中的吐蕃国天之骄子,达赞干布?
模样,倒是俊俏。
这番不卑不亢,显然也通晓大唐礼仪。
而且看他望着自己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