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归时。
带烁星回白星是海瑟薇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愿望, 而这个愿望最强烈的时候，就是在那个混乱夜晚之后的清晨。
海瑟薇在浑噩中被气急败坏的耀星拎进飞船，飞船还没有起飞, 她带着逐渐被唤醒的疼痛卷缩在角落里，脑中交错着血与朝霞, 手从面无全非的尸体上放下, 竟然睁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不要
哨兵特性将周围的嘈杂变成更折磨人的东西，海瑟薇耳鸣得耳蜗流出血，脑袋摇晃得不时在墙上撞出闷响, 说出口的呢喃连她自己都听不完全。
她那时意识不清醒, 却总本能的往舱门方向望, 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又好像不知道。
然后她眼巴巴的张望中，舱门的方向竟然真的照进一个影子。
朝霞在外, 将门口本来纤细的影子照得更加细条。
学姐。
学烁星
清脆的脚步声，每一声都踩在心脏表面，一砸一个肉坑，痛得飙血痛得淋漓，甚至是微妙的痛快。
尤其是当烁星的脸出现在发红视界时，海瑟薇咧开包着一个血的嘴，本能给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之前的事情让烁星脸色苍白, 她慢慢走到看起来什么方面都恶劣的海瑟薇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的俯视了整整三分钟。海瑟薇就仰头仍她看着，一直咧着满口血液的嘴，仿佛感觉不知道脸颊的僵硬酸麻。
然而烁星却和她不一样，越看嘴角的弧度越下去, 最后变成一条直线，甚至微微下撇。
小垃圾。烁星很少说骂人的话，也更不会用这么平静的语气骂人。
其实她这三个字的语气和平时唤薇儿学妹没有什么区别。
看了这么久，她还是垮下肩膀，在海瑟薇注视中下沉，然后抱着膝盖像海瑟薇一样卷缩着坐下来。
小垃圾。烁星伸出手，轻轻勾了勾海瑟薇头顶上一缕弯曲的头发，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不是好行为你知道吗？
海瑟薇虚弱的眨眼，捉住了烁星手腕。
烁星瞥眼，看到自己手背上半圈牙印，而海瑟薇就
用手摩挲在那里，并不痛但也不好忍耐。但她却觉得很累，就是那种什么都不好做，一个指头都不想动的累。
或许也不是累，应该叫做无力。
海瑟薇。烁星认为叫一个人全名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她也很少喊人全名。
海瑟薇也很少听到烁星叫出自己的名字，便捧着她手，睁着眼，眼巴巴的等她说话。
烁星另一只手托着半边脸，头像那边偏过去，轻轻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海瑟薇点头，一次不够，又点了很多次。
很早，一直
一直都喜欢。
烁星安静听着她说话，嘴唇动了动目光下撇，她微微向旁边张扬，看到了舷窗外好像黑着脸又好像满脸无奈的耀星。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自己死睁着眼连肌肉本能都要顽抗的海瑟薇，说:可是，有很多人都喜欢我。
我能分清楚，你和他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但是
海瑟薇。烁星被海瑟薇捧着的手反抓，变成两只手的十指相扣，她将身体前倾，用困惑的认认真真问，我喜欢你吗？
我喜欢你？
扯烂的肩带滑下肩膀，露出锁骨上又一块咬痕，她恍若不见，只是盯着海瑟薇想要一个答案。
海瑟薇说了几个字又不说话，张开的嘴合上，整个下巴都是抹开牵扯的血迹与血滴，模模糊糊一片，滴滴哒哒。
烁星好像有一点被她的痛苦感染，伸手想擦她脸上的血，然而没成功，只是染红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我已经帮你修复好了精神网，治好了伤口，你看上去还是那么痛苦？
烁星问，耀星走过来敲了两下打开的舱门，烁星看了看海瑟薇冲耀星摇头。
耀星也摇头，然后走开。
烁星。海瑟薇向前倒在烁星肩膀上，本来就被血浸红的衣服又添上许多血腥。烁星侧耳来听她说话，双手贴在颤动的两片蝴蝶骨上，好像按住一只翕动翅膀的蝴蝶，要很轻很轻才能不损坏这脆弱的翅，你喜欢我
什么？
烁星，你喜欢我。
烁星眨眼，漂亮碧玉色眼睛闪烁，为什么这么说？
你喜欢我
你一定喜欢我。海瑟薇笃定，抱着烁星的手越来越紧。
烁星:怎么确定？
血腥味道充斥在鼻尖，并不好闻，烁星吸了吸鼻子，又用柔顺黑发摩挲着海瑟薇脸颊。使海瑟薇吹出一口气，满眼是扬起的发丝。
她说:日出。日出怎么了？
只有一次日出海瑟薇放在烁星身后的手，五指张开，朝霞穿透。
烁星贴着蝴蝶骨的手贴得更紧，看的是海瑟薇之前倚靠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