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爱你。”幻兮的凤眸里是噙着泪的,那是欢愉的泪、甜蜜的泪,甜到化不开。
清远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湿润。他抬袖擦了一把,继续笑着,却不说话。不知该怎样说,也无需说。
瑟瑟秋风拂过白云鬓,幻兮垂了羽睫忽而接口:“我有一位恩公,想來我那恩公不是凡人,不然怎会有那样大的灵气?”微停,又解释道,“我得成人形,应是受了她气血的滋养,也算是受人之恩,那我自当还尽这份恩情……如此,在沒有达成我的恩公临死心愿之前,我始终都在为她而活,沒有资格做回我自己。”
清远的思绪随着幻兮的言辞而不断转动,联想起东辽最先那一连串异案、以及之后一连串起伏世事,他依稀了然了个囫囵大概。
幻兮见清远不语,也不再多提及其它。他们都明白,很多事情说穿了、挑破了,其实是会尴尬的:“我还有最后一桩心事未了。”她忽地牵了清远的手,唇畔莲灿一朵,素素的,“待我回宫将那事情办完,我便回來寻你。”软眸里闪烁着金秋的阳光,一晃一晃的,晶耀璀璨比星辰都要皎洁光鲜,“待到那时,恩公之愿我皆以了却,我便可以做回自己、为自己而活了。”抿唇微微,她沉下眸子和调子,凝聚全部的神采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又坚定,“等着我。一定,一定要等着我……”
心有灵犀,大抵便是这样的感觉吧……清远只觉心里的感觉很微妙。任何话都不用再说、任何事都不用多做,只要看着彼此,就什么都好了。
他将幻兮冰凉的玉手反握进温和掌心,眉目一动,玩心忽起:“我师父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凑趣的调子做弄的幻兮心里一麻,小猫抓挠间她抬手捶他:“讨厌……”后又重新与清远十指相扣,从他掌心里沁出來的如瀑温暖使她心扉迷乱。
清远哈哈大笑起來。
这样一份和谐美好的温存景致,烘托的他们俨然一对燕尔新婚的幸福小夫妻。
秋色似也荡涤起缱绻暧昧。幻兮温柔一低首,水莲花的韵味染上双颊,有些娇羞、有些温柔,低低徐呢:“等着我回來。”
等着,我回來……
。
法华道人沏了一壶茶,茶烟袅袅丝丝的从滚烫的青碧茶汤里边儿涣散出來,清古的禅味便也跟着回旋起來。
清远与师父相对而坐,隔着中间小方几上的这一壶秋茶,他听到师父淡淡的声音传了过來。
“其实当初,我是有意诓骗了你,让你只身一人去往东辽帝宫的。”法华道人挑明了真相,神情肃穆,又掺杂着几分驱不散的黯然,“因为师父掐算到你的修仙之途,这最后一关便是千年情劫。沒有人能帮得了你,须得你自己闯过去。”临了终是长长一叹,却不哀伤,反倒更像万般皆放的飘逸和超然,“躲得过去的不是劫;是劫,就躲不过去。”
委实如此呵!
其间解意并非是说能闯过去平安无事就不算是劫难、非得死了才算是劫难。真实的正解是,可以躲过去不闯的、可以避免的不是劫难,而真正的劫难是避不开的、躲不掉;闯得过去闯不过去另说,至少都得去闯。因为劫是躲不掉的,躲过去的、能避免不应劫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劫。
法华道人将那微凉一些的茶汤倾倒入盏,体态神情极淡泊安然:“佛曰,凡有相者,皆是虚妄。一个‘空’字尔尔。师父懂了,你却不懂;师父又无法让你懂得。除非你自己了悟,不然当真不可说,因为无法说。”他放了小壶,“你有你的认知路,我有我的善知识。但有契机,我就感化你;无法感化,我认命。”
这一席饱含禅宗佛法之词把清远听得似懂非懂:“师父。”半晌后,他讷讷问道,“您什么时候改投佛门了?”
法华道人笑叹着摇摇头:“佛本是道道本是佛,佛道本一家。”
看似平淡的一天,不知是因为秋风的做弄还是茶水的烘托,忽然让人觉得不平常起來。
是时候了,总要有一个最终的时辰的……
佛化道人理了一下白眉,将那藏匿已久的一桩心事于清远揭晓。
无法放下,始终都无法放下。却,到底还是放下了……
清远前世乃是法华道人前世的儿子。
法华道人原是九霄一散仙,后因忽生了一桩心事、忽觉自己对那万丈软红仍有不解之处,便起誓下凡历经轮回,在累世轮回之中寻找答案。
宿世轮回之后,他终是散尽了那点痴念,迷惑尽解,本该今生飞升成仙。只因放心不下那还辗转在红尘之中的、与他有过一世父子之缘的儿子,故执意暂不成仙,留在世间度儿子一程。
法华笑叹:“看來,是我执着了……”既已明白众生自有命数,既已明白一世亲人不过只是那一世而已,轮回之后缘分尽了便各自散了。可他却还是放不下那个儿子。罢了,罢了,终到了底还是个人因果个人背,谁也帮不了谁,他徒留也是无益,“清远呐……你,好自为之吧!”
最后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