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狐狸窝(4/5)
忽然转过身,沿着海岸慢慢地走出去。陆小凤本来也想追过去,想了想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反正他们还要在一条船上漂洋过海,以后的机会还多得很。风中仿佛有牛肉汤的香气。陆小凤嘴角不禁露出微笑,上船之前,能喝到一碗热热的牛肉汤,实在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岳洋沿着海岸慢慢地向前走,海涛拍岸,打湿了他的鞋子,也打湿了他的裤管。他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确有心事,他的心情远比陆小凤更兴奋、更紧张。这一次出海,对他的改变更大,昨天晚上他几乎已准备放弃,连夜赶回家去,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孝顺儿子,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只要他听话,无论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可惜他要的并不是享受,而是一种完全独立自主的生活,完全独立自主的人格。想到他那温柔贤惠、受尽一生委屈的母亲,他今晨醒来时眼中还有泪水。可是现在一切都已太迟了。他决心不再去想这些已无法改变的事,抬起头,就看见胡生正在前面的一块岩石下等着他。胡生一张又长又狭的马脸,在旭日下发着光。看着这少年走过来,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和骄傲。这是个优秀的年轻人,聪明、坚强、冷静,还有种接近野兽般的本能,可以在事先就嗅得出灾难和危险在哪里。他知道这少年一定可以成为完美无瑕的好手,这对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极有价值。现在的少年们愈来愈喜欢享受,能被训练成好手的已不多了。他目中带着赞许之色,看着这少年走到他面前:“你睡得好不好?”岳洋道:“不好,我睡不着。”他说的是实话,在他这大哥面前,他一向都只说实话。人们都通常只因尊敬才会诚实。对这点胡生显然也很满意:“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人还有没有来找你麻烦?”岳洋道:“没有。”胡生道:“其实你根本就不必担心他,他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岳洋道:“我知道。”在别人眼中,陆小凤变成了无足轻重的人,这只怕还是第一次。胡生从怀中拿出个密封着的信封,交给了岳洋:“这是你上船之前的最后一次指示,做完之后,就可以上船了。”岳洋接过来,拆开信封,看了一眼,英俊的脸上忽然露出种恐惧的表情,一双手也开始发抖。胡生问道:“指示中要你做什么事?”岳洋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渐渐恢复镇定,将信封和信纸撕得粉碎,一片片放在嘴里咀嚼,再慢慢地吞下去。胡生目中又露出赞许之色,所有的指示都是对一个人发出的,除了这个人和自己之外,绝不能让任何第三者看见。这一点岳洋无疑也确实做到。胡生又在问:“这次是要你做什么?”岳洋直视着他,又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要我杀了你。”胡生的脸突然扭曲,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你能有今天,是谁造成的?”岳洋道:“是你!”胡生道:“但你却要杀我!”岳洋目中充满痛苦,声音却仍冷静:“我并不想杀你,可是我非杀不可!”胡生道:“反正也没有人知道的,你难道就不能抗命一次?”岳洋道:“我不能。”胡生看着他,眼色已变得刀锋般冷酷,缓缓道:“那么你就不该告诉我。”岳洋道:“为什么?”胡生冷冷道:“你若是趁机暗算,也许还能得手,现在我既然已知道,死的就是你。”岳洋闭上嘴,薄薄的嘴唇显得更残酷,忽然豹子般跃起。他知道对方的出手远比他更凶狠残酷,他只有近身肉搏,以体力将对方制伏。胡生显然没有想到这一招,高手相搏,本来绝不会用这种方式。等到他警觉时,岳洋已扑到他身上,两人立刻滚在一起,从尖锐峥嵘的岩石上滚入海中,像野兽般互相厮咬。胡生已开始喘息。他年纪远比这少年大得多,体力毕竟要差些,动作看来也不比这少年野蛮。他想去扼对方脖子时,岳洋忽然一个肘拳撞在他软胁上,反手猛切他的咽喉,接着就翻身压住了他,挥拳要痛击他的鼻梁。这一拳还没有打下去,胡生忽然大呼:“等一等,你再看看我身上的另一指示!”岳洋微一迟疑,这一拳还是打了下去,等到胡生脸上溅出了血,无力再反抗时,他才从胡生怀中取出另一封信,身子骑在胡生身上,用一只手拆开信来看了看。他神色又变了,慢慢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悲伤。胡生也挣扎着坐起,喘息着道:“这不过是试探你的,看你是不是能绝对遵守命令。”他满面鲜血,鼻梁已破裂,使得他的脸看来歪斜而可怕。但是他却在笑:“现在你已通过了这一关,已完全合格。快上船去吧。”岳洋立刻转过身,大步向前走。他转过身的时候,目光中似乎又有了泪光,可是他勉强忍耐住。他发誓绝不再流泪。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既不能埋怨,也不必悲伤。对他来说,“感情”已变成了件奢侈的事,不但奢侈,而且危险。危险得足以致命!他一定要活下去,如果一定有人要死,死的一定是别人!开船的时候又改了,改在下午,因为最后一批货还没有完全装上。本已整装待命的船夫水手们,又开始在赌钱,喝酒,调戏女人,把握着上船前的最后机会,尽情欢乐,然后就要开始过苦行僧的日子,半夜醒来发现情欲勃起时,也只有用手解决。陆小凤肚子里的牛肉汤也已快消化完了,正准备找点事消遣消遣,就看见衣服破碎、满身鲜血的岳洋,从海岸上走回来。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刚才他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跟别人拼命?去跟谁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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