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听闻镖头重信义,今日听了些话,镖头该是个忠实,真诚之人,追随我,十年内,我助你踏破九重山。”
巫马坤有些迷蒙,“什么?”愣愣补了句,“姑娘是在说笑么?”
燕栀摇头。
“她心怀天下,心里想的都是些伟大的事。”言达摩看向燕栀,不苟言笑的瘦削面庞上终于柔和了些,“踏上修行路不过百日余,想来,是过去的经历给她的这份坚定,她很好,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我只是个弱女子,想做些事情,总需要些同路人。”燕栀浅浅笑声。
巫马坤摇摇头,看着手里的葫芦叹了口气,“我受刘灵官所托,留在淮安也是等着他一同出海,燕姑娘也许真能是我的一份机缘,可我毕竟有诺在先。”
“天赋。”燕栀缓缓开眼,她眸间宁静深远,巫马坤不自觉被吸引住,愣愣盯住那对美目。
燕栀开口,声音如同笔墨般游动起来,画入巫马坤脑海,“天赋是你的桎梏,想以凡人之躯踏破九重山,差得就是这一点机缘与气运。”
巫马坤不自觉地连连点头,看着燕栀的眼神也一点点亮了起来,机缘与气运,如此玄之又玄的事,想突破九重山的渴望在此刻完全占据了脑海。他鼻尖一抖,一股香气在身体里盘旋缭绕,果酒的香气,一个念头腾起,饮下葫芦中的果酒,去追随燕姑娘...
他鬼使神差般举起葫芦。
“咳咳。”言达摩轻轻咳嗽两声。
一呼一吸间,巫马坤身躯一沉,内劲运转,体格瞬息暴涨开来,额角青筋暴起,他想着狂澜生那日比武时以劲力送自己入幻境的情景,“这,你是绝代内功高手?...这怎么可能!”
“哈哈,我修行雷法后,窥见些天地,一直没机会施展,刚才试了一试。”燕栀吐吐舌头,脸色带了些歉意。
“世间万法,雷法为始。”言达摩接过话柄,“并非幻象,也不是以声入梦的手段,而是在你的命数中种下一个因。”他长长叹了口气,“世间万事万物,皆为因果,在命由天定的岁月里,这就是逆天的手段。”言达摩默默昂起头颅,看向天际,好似有无数道枷锁自天空垂下,牢牢钉死在每一个人胸前三寸,牵引前路。
言达摩闭眼,剑光如月悬挂天际,无数枷锁碎裂消逝,散逸的灵气渐渐飘入过去,那裹在棉被里,命悬一线的强横肉身内。
沉沉睡中的巫马坤吐出一口浊气,他的潜力被发掘到了极致,三十年苦修借这份机缘将他即将散逸的魂魄生生拖拽了回来。
言达摩再睁眼时,那道曾斩断所有枷锁的剑光,在岁月消磨下渐渐黯淡。
“言重了,扭转天命,我远远做不到,这个小把戏只是在你的心里埋下一道暗示。这念头将在你的心底生根发芽,会令你不自觉地去认为自己踏破九重山需要机缘和气运的帮助,这道暗示会成为桎梏封住你的前路。”燕栀叹了口气,“不过我没有说谎,你没能踏破九重山的缘由确系是天赋。”
“天赋,天赋,又是天赋!”巫马坤一向坚毅沉稳的面庞上久违地浮现出愠怒这种情绪来,“两位,不知道这很羞辱人吗!”
“突破九重山,是我一生所愿,死亦无悔。”巫马坤顿了顿,郑重地将手中葫芦挂回原处,“可若是违了信义,丢却本心,将自己的前路交付在别人手中,境界再高,又有何用!”
断然不从!
燕栀变了脸色,她无意卖弄本事,只是这段时日沉醉修行,身边说话交往的人只有小妹燕蝶和言达摩,言达摩在淮安给两姐妹置办了处宅院,小妹忙于修整新屋,言达摩话又极少,无人说话的日子有些枯燥无趣。她本想着好心劝慰,却惹得忠厚的巫马坤发怒,不敢再言语。
“所以你应该记得那些被天命扼住的岁月。”言达摩叹了口气,起身上前,取下葫芦,饮过数口,看了一眼巫马坤,递过,“这丫头要做的事,就是让这样的日子来的能再晚一些。”
巫马坤不接,摇了摇头。
言达摩指了指身下的小舟,“莫急,我们其实是一条船上的同路人。”
巫马坤不解,再摇头,却想到些什么,惊异改口,“两位这次到淮安,也是为了出海?”
“是。我不插手世事,逃避一生,没有勇气去面对下一世。这一世我如此选择,下一世我若不再是我,而是继续做一个被教条约束住的傀儡呢。避战,逃开世事纷争,不过是想让自己这一世活得更久,能够让我一直是我。”言达摩嘴上遗憾叹惋,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想来,只有一个解法,便是长生。”
“先生出海是为了长生...一炉不老丹能有多少枚?”巫马坤口中喃喃,“如此稀缺的材料,就算能有数枚,也不过一手五指可数...”
“出炉只会有一枚。”言达摩似笑非笑,“超出常理的事物,向来独一无二。”
一枚?巫马坤咽了口唾沫,“先生,看来你我...若是先生执意争夺此物,我会为刘灵官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