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自由对她来说,不仅毫无意义,反倒让耻辱感更深重——她还是没有办法去面对父亲、嘉乐,还有自己无辜的过去。
在她决定配合申屠鹰演好这场戏时,她就立了决心,要与之前那个自己挥手告别。
可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她显然还是山绮梦,还如过去一样,有着顽固而纯真的善良。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被申屠鹰感动了,他作为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纵然有着千般不是和过错,可他对母亲的怀念真诚到令人心酸。这也是绮梦感到自责的地方——她似乎对母亲并没有如此深厚的依恋。
门外传来轻轻叩门的声音,绮梦本能地警觉起来,“谁?”
“是我。”涟漪的声音。
绮梦有许多理由可以拒绝任何人的求见。可她没有,轻轻打开了房门,只望了门外的涟漪一眼,就开始后悔起来。
涟漪穿着一身湖蓝色、绣着大朵大朵白色花簇的长裙,淡粉色的抹胸上有一只小小的栖息枝头的雏燕,头饰纷繁复杂,让人一时找不到歇眼的地方……她打扮得这样华美,应该是从筵席上来,或许还带着申屠鹰的指令。
“我不去,不管是什么人、什么由头,我都不去。”绮梦先发制人。
涟漪笑出声来,“绮梦小姐”,话还没完全落音,又忙着改口“噢,不,婢妾真是嘴拙……现在应该斗胆叫一声“侧妃姐姐”了……”
绮梦想反驳,可张口说的却是,“你有何事?”言语中平淡无奇,品不出任何滋味。
“姐姐怎么对殿下这么大的成见——姐姐不爱热闹,府上人尽皆知,殿下怎么会遣婢妾来硬邀您?”涟漪笑着打消绮梦的顾虑。
绮梦眼皮跳了跳,心里静得差不多了,又问“那你可是有事?”
“婢妾冒昧前来,扰了侧妃姐姐的清静,只是有些话,藏在心里……一直想寻个机会,与您细说了。”涟漪脸上多出几分神秘。
“进来吧。”绮梦听着她话里有话,心里不禁又“咯噔”了一声。
“我叫丫鬟沏壶茶来。”绮梦看了一眼桌上的摆设,随口说。
“不用麻烦了,侧妃姐姐想必是忘了,房里的丫鬟一大早就被您逐得远远的……此刻都在花园里闲散着……没想到姐姐竟好静到如此程度……我们这些庸俗女子断然是体会不到姐姐心灵的幽深高洁……”涟漪的赞美显得怪怪的。
两人在桌前坐下,绮梦耐着性子说“涟漪,我从没觉得你是一个庸俗的女子,相反,我觉得你很不简单……就像一潭碧波荡漾的湖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看不透你……当然,我也不知道,成都王他是不是能够看得透彻……”
涟漪没笑,只是换了一种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或许只是一潭死水呢……偶尔会有生机,可那是借了风的假象……”
绮梦有些震动,胸口起伏了一下,慢慢说“与其像汪洋大海一样波澜壮阔、惊涛骇浪……倒还不如死水沉寂,至少没有太多变数……”
涟漪本想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可心里有个声音提示着,于是,狠狠心肠,别有居心地说“姐姐现在无疑是殿下心中最珍视的人……有殿下的爱惜,此生安度,自然是无需害怕任何变故……”
绮梦尴尬起来,笑不是,怒不是,只好僵在那里。
“听闻姐姐厌恶自己房外的一堵墙……殿下竟是连夜找人去拆,又怕吵醒姐姐,硬是让人一点一点把大理石围墙用硝水给化了去……这份情意,着实让人瞠目结舌……”涟漪的话像是夹了一根刺,故意去挑破某些东西。
绮梦彻底僵住了。
“想想吧,要把那么高一堵石墙给化掉,得耗费多少财物、人力……夜间漆黑,听说有个石匠不留神,掉进硝水里去了……结果融得面目全非……殿下为了姐姐您,可是不管不顾、一意孤行……不过话说回来,区区一堵墙、一条人命又能说明些什么?”涟漪并不去看绮梦的表情,用同样的口吻和语速说着,“和殿下想为您再造一座宫殿的心意相比,婢妾确实少见多怪了……他的种种行为看着都像是中了邪,像是在自取灭亡……”
绮梦顿时觉得整个人要疯了起来。她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嘴唇跟着肩膀一起微微发抖,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惧怕,她的眼里包含了太多东西。
涟漪长长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抹淡淡的笑刻进绮梦心里。
“你究竟是谁?”绮梦高声问,心里疑云密布,“我能感受到,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是在争风吃醋,也不像是在羡慕嫉妒……你不像是申屠鹰的女人,她们只想简单地伤害我作罢……可你,你比她们有野心,你想对付的是申屠鹰本人,对不对?”
“看来山侧妃您不像外人传的那样,对他一点儿感情也没有……您又何必质问于我,您不是跟我一样,都不爱他吗?”涟漪大笑几声,说出的话咄咄逼人,“爱一个人或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