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奕在申屠玥那里见到了那只小小的风筝,它很旧却又很新,申屠玥小心翼翼地把它从几层绸布中取出来,面带遗憾地说“三哥你走后,就再也没人带我放过风筝了。”申屠奕正要开口,又听得申屠玥小声嘀咕,“我才不要跟几个丫鬟、黄门太监一起放风筝呢。他们应该去陪大哥。”申屠奕心领神会,看了看申屠玥手中的风筝说“它已经不能用了,估计也飞不起来了……它这么普通,怎么会是我当年最喜欢的风筝呢?”
申屠玥双眼闪亮,轻轻晃了晃头,“那有什么奇怪?最美的东西都只是在记忆里。”
从那以后,申屠奕和申屠玥的交往开始密集起来,他教会了这个弟弟喝酒、吹口哨,也教会了他拿剑引弓。他甚至偷偷带他出宫去了一次青楼,当然,那也是他第一次去烟花之地。两兄弟差点儿被一群花枝招展的俗艳女人生吞活剥,于是落荒而逃,躲进一处深巷里,两人对视,不禁哈哈大笑,申屠玥狠狠地捶了申屠奕一拳,“三哥你在戏弄我,那群女人身上的胭脂味熏得我直想吐。可不是你说的荷粉含香。”申屠奕差点笑出眼泪来,半晌才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申屠奕中箭以后,申屠玥几乎每天都前来看望。他从民间寻访了许多号称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神医,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他又从庙里、道观里请来一些自称通灵的大师,可眉毛胡子皆白的老和尚也无能为力。他听说一处深山里住了一位性格怪癖、医术高超的“鬼医”,只跟人一对一的见面交谈、讨价还价,便毫不犹豫地亲自动身相请,结果山路险峻,自己跌下山谷里,摔伤了腿,可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硬是强忍巨痛,把鬼医请出了山。极其富有讽刺意味的是,闹了这么大的阵势、造了这么玄的名声,鬼医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泛泛之辈而已。
申屠玥气得指着龟缩一旁、沽名钓誉的鬼医说“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怎么有颜面以医者自居?我看你是鬼话连篇才叫的‘鬼医’吧,你也就能医好鬼,因为没人见过鬼……”申屠奕靠在床头,哈哈大笑,“五弟啊,你就别生气了。回去先把腿伤养好,三哥这条命顺其自然,本就是上苍给的,它现在想收回去,我们也拦不住啊。”申屠玥脸色沉郁,像是生了申屠奕的气,“三哥你再要胡说,我就去把这洛阳城内知名不知名的庸医术士全清理了,省的以后再有什么‘扁鹊重生,华佗在世’出来招摇撞骗……”申屠奕忙改口,“五弟啊,你这些年在封地,脾气见长啊,三哥我从不避口讳,你莫要往心里去,跟你开玩笑呢。”“哪有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三哥你是洒脱了,留了我们这些凡俗之人枉费心力。”申屠玥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这时,一直蜷缩着、刚被臭骂了一通的自名“鬼医”的人战战兢兢开了口“三殿下这毒能解。”申屠玥正要踹他一脚,被申屠奕拉住了,“五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听听他想说什么,这人我看着喜感,甚是有趣……”申屠玥瞪了鬼医一眼,想了想申屠奕刚刚说的话,忽然笑了,实在是这名“鬼医”着实可笑额头又窄又扁,鸠形鹄面,偏偏脖子粗壮,声音还脆邦邦的。申屠玥摇了摇头,“我怎么会信这样的人?”
“鬼医”得了申屠奕的许可,开始小心翼翼说起来,“我有个结义兄弟,是个羯族的巫医,能解各种毒虫巫蛊之毒……”见申屠奕和申屠玥都用一种连怀疑都不愿施舍的表情望着自己,忙强调说“五殿下说的对,小人确实徒有虚名,可我这兄弟,是有真本事。我当年误饮了一种毒树的汁,口吐白沫,神智皆乱,四肢抽搐,家里人想尽办法却无力回天,只好将小的扔到山沟里,穷人家哪里买得起棺椁……正是这羯族兄弟,采药时发现了我,将我救活了……其实,我那兄弟才是真正的‘鬼医’……小的不过是打着他的幌子行骗……”
见这人的话说的信誓旦旦,申屠奕兄弟俩对望了一下,申屠玥先说话了,“你若为了活命,敢用谎话诳我,我保证你死得比上次中毒还难看……”申屠奕拍了拍他后背,慢慢地说“不妨把你那异族兄弟请来一试。”他的话更多的是为了宽慰申屠玥的心。申屠玥心里明朗,冲那人说“我这就派人随你一起去请‘鬼医’……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第二天,真正的鬼医来了。鬼医眼睛散着幽光,高鼻深目,整个人寒森森的,像是来自幽冥世界一般。他随身带着一个竹篾篓,盖着盖子。
鬼医始终面无表情,他既不把脉,也不望诊,只是用手蘸了一点儿申屠奕伤口上的血迹,然后把手伸进随身带的竹篓里,盖子没有完全打开,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
一会儿,鬼医把手拿了出来,他的手指渗出了血珠,细细一看,多了一排像是被什么动物咬出的齿痕。申屠玥拔出剑来,厉声道“你休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你篓子是不是有蛇?”一听“蛇”字,屋内的几个小丫鬟吓得“啊”地叫了起来,花容失色。
鬼医朝申屠玥深深鞠了一躬,“五殿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