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达汗还在边境竖了很多高高的木柱子,割下来的牧民脑袋全都被挂在了木柱子上示众,以恫吓想要违抗命令部众。
同时,爱达汗还派遣使者前往其他三个小部落,希望三位领主和他立场一致。
不管另外三位领主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口中表达出来的肯定是和爱达汗立场一致。
爱达汗本来很笃定自己心腹谋士乌克赞的计谋会奏效。可是,渐渐地,他感觉到了异常。多伦部虽然也把路过的牧民抓了起来,但是并没有挂出任何一颗脑袋。
鄂尔多斯部这边防守的压力越来越小,因为已经没几个从牧民从这边经过了。更东边的小部落里的牧民也会绕一个大圈子进入多伦族的领地。
当爱达汗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多伦族已经把重兵调到了与鄂尔多斯接壤的边界处。
爱达汗准备联络西部的其他三个小部族共同讨伐多伦族。他刚派出使者,还没得到回信,散布于明朝内部的奸细就传来信息,庄浪明军有异动,原本布防于西边的军队多调到了东边,庄浪参将拣选出三千精兵进驻松山城附近。这就很明显了,火落赤肯定是跟明朝勾结到了一起。
爱达汗的心里备受煎熬。其他三个小部族撑死能出兵一万二,明朝庄浪防区能挤出五千兵力,庄凉营的三千机动随时可以出关。就算凉州方面的明军不参与,双方兵力也是旗鼓相当。
然而战争的决定因素不是只有兵力,补给也同样重要。数万人会战,每日消耗的粮草数量是恐怖的。蒙古部族本来就物资匮乏,火落赤如果有了大明的支持,这一战很可能旷日持久,直到把所有的蒙古部族都拖垮。
爱达汗唯一的希望就是火落赤和明朝不能同心同德,他的联军可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但当使者返回后,他的希望变成了绝望。另外三个部族的酋长没有一个愿意出兵和他一起讨伐火落赤这个蒙古叛徒。
爱达汗能预见就算联合出兵也会变成旷日持久的战争,其他三个部落领主也能预见。这种战争爆发后,己方必须要有统一的指挥和调配。结果是,就像上次入侵明朝一样,大部落越打越强壮,小部落打着打着就没了。
先不说战争能不能打赢,就算打赢了,其他部落实力大减,西北又失去了能与鄂尔多斯相抗衡的多伦部,最后的结果必然是鄂尔多斯部独霸西北。这些分析林时雨已经写信给其他三个部落领主说明了。
苟延残喘和部落消亡,这两个后果如果只能选一个,那当然是选择苟延残喘。部落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可汗、领主、那颜?
再说,林时雨在信中还说了,就算民众自由贸易,也不会不顾及各领主的利益。从蒙古牧民头上征收的商税,属于哪个部族的牧民,就会返还给哪个部族的领主。至于有多少,暂时无法保证,不过还是那句话,有总比没有强。
火落赤在领地内,在明朝边墙附近划了一片地方,给阿布力和达尔马使用。准备前往松山城进行交易的蒙古牧民先在这个地方颁发证书、宣讲交易规则、登记货物数量、部族来源、检查有没有违禁物品。
阿布力和达尔马会建立账册,每个牧民来的时候带了多少货物,走的时候换了多少东西,都会被登记造册。各部族领主可以派人过来监察,并把账册抄录回去。
这种透明的方式让以前那些私底下的小伎俩无所遁形,各领主清清楚楚知道每一文钱的来源,绝不担心被经手人从中贪墨。阿布力、自己派去的监察者、自己领下的部民,这三者有一个说谎,账目就对不上,而这三者很难勾结到一起。
这简直是领主们见过的最公正的制度了。蒙古人心里一向很清楚,明朝的人比他们更聪明,见到这种制度后,他们再无疑虑。
其实大明朝这边交易前的准备同样严谨。松山市守备营会对进出货物进行登记造册,松山市令府会对每笔交易登记造册,并根据交易额征收商税。
其实,征收商税也有难点。因为过往明蒙交易很多是以货易货,征税额度不好确定。例如,一匹马换了两百斤盐,你是按马征还是按盐征?大明户部公布的物价表中,一匹马价值10两,两百斤盐价值5两,两者根本不等值,而且民间金银铜的汇率还不固定,你怎么征?
为此,陆挽规划,松山市分东西两市,东市明人卖蒙人买,西市明人买蒙人卖。有些贫寒的蒙人如果没有金银铜钱,可以先去西市卖掉自己带来的货物,然后才去东市购买自己的所需。交易的商税只征卖家,这样就不会出现重复征收的情况。只有卖出货物交一次税,不用受任何人盘剥敲诈,不管是明朝的商人还是蒙古的牧民也都觉得这种交易方式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蒙人那边的货物和账目很好统计,因为他们基本都是当天来当天走,不会在松山城逗留,带了多少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