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的先生回道:“尚书老祖爷不听这书,或者弹一套曲子听听罢。”宇文述便说道:“你们两个对一套《将军令》罢。”那先生听说,忙和弦按调拨弄起来。宇文述因问:“天有几更了?”众婆子忙回:“三更了。”宇文述道:“怪道寒浸浸起来。”早有丫鬟拿了添换的衣裳送来。宇文崶起身笑说道:“老太爷不如挪进暖阁里地炕上,倒也罢了。这二位亲戚也不是外人,我们陪着就是了。”宇文述听说,笑道:“既这样说,不如大家都挪进去,岂不暖和?”成都说道:“恐里头坐不下。”宇文述笑道:“我有道理。如今也不用这些桌子,只用两三张并起来,大家坐在一处挤着,又亲香,又暖和。”众人都道:“这才有趣。”
说着,便起了席。众仆役忙撤去残席,里面直顺并了三张大桌,另又添换了果馔摆好。宇文述便说:“这都不要拘礼,只听我分派你们就坐才好。”说着,便让成都、颖儿正面上坐,自己西向坐了,叫宇文崶、沙羽封、凤凰公主三人皆紧依左右坐下,向宇文崶说:“你挨着你叔叔。”于是宇文成都、颖儿之中夹着宇文崶。宇文述笑道:“我正想着,虽然这些人取乐,竟没一对双全的,就忘了凤儿。这可全了,凤儿就合你婶婶坐在一处,倒也团圆了。”因有家人媳妇回说开戏,宇文述笑道:“老夫听说那娘儿们正说得兴头,就要吵起来。况且那孩子们熬夜,怪冷的。也罢,叫他们且歇歇,把咱们的女孩子们叫了来,就在这台上唱两出给他们瞧瞧。”媳妇们听了,答应了出来,忙得一面着人往大观园去传人,一面二门口去传小厮们伺候。小厮们忙至戏房,将班中所有的大人一概带出,只留下小孩子们。
不一时,成都带了梨香院的教习,总十二个人,从游廊角门出来。婆子们抱着几个软包,因不及抬箱,估量着宇文述爱听的三五出戏的彩衣包了来。宇文述笑道:“大正月里,你师父也不放你们出来逛逛?你们唱什么?刚才八出《八义》闹得我头疼,咱们清淡些好。教芳官唱一出《寻梦》,只只需用管萧合,笙、笛一概不用。”戏子笑道:“这也是的,我们的戏自然不能入宇文老尚书、天宝将军、天静公主、二位少爷、姑娘们的眼,不过听我们一个发脱口齿,再听一个喉咙罢了。”宇文述笑道:“正是这话了。”说着,又道:“叫葵官唱一出《惠明下书》,也不用抹脸。只用这两出,叫他们听个疏异罢了。若省一点力,我可不依。”
戏子等听了出来,忙去扮演上台,先是《寻梦》,次是《下书》。众人都鸦雀无闻,颖儿因笑道:“实在戏也看过几百班,从没见用箫管的。”成都道:“也有,只是像方才《楚江情》一支,多有小生吹萧合的。这合大套的实在少,这也在主人讲究不讲究罢了。这算什么出奇?”宇文述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节,我爷爷有一班小戏,偏有一个弹琴的凑了来,即如《胡茄十八拍》,竟成了真的了。比这个更如何?”众人都道:“这更难得了。”宇文述便命个媳妇来,吩咐戏子等,教他们吹一套《灯月圆》。仆役领命而去。
不觉戏完乐罢,宇文述命将些汤点果菜与戏子等吃去,便命响鼓。那女先儿们皆是惯的,或紧或慢,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迸豆之疾,或如惊马之乱驰,或如疾电之光而忽暗;其鼓声慢,传梅亦慢,鼓声疾,传梅亦疾。恰恰至宇文述手中,鼓声忽住。大家呵呵一笑,成都忙上来斟了一杯。众人都笑道:“自然老太爷先喜了,我们才托赖些喜。”宇文述笑道:“这酒也罢了,只是这笑话倒有些难说。”众人都说:“我太爷说是,我们也不好回嘴。”宇文述道:“罢了,如今这般时候,我们也各自休息,看看到了二十,也该我们上朝了。”众人道:“老太爷安!”各自屏退。
到了正月二十,散了年气,又上了朝,谋划正事。世祖开言道:“朕欲下江南,巡视民情,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宋老生出班奏道:“陛下欲巡视江南,不急于一时。臣近来在街上听见民谣传唱,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