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霜笑道“才不怪。这是栖月谷里特有的‘孤鹤玉泉’,水质之美,堪称天下无对。用它来冲‘小团龙’,当真……”吴常青竖起大拇指,截口笑道“举世无双,哈哈,举世无双!”说着眉花眼笑,喜不自胜。晓霜将手中茶饼递给梁萧,凌霜君则将一个紫砂瓯放到梁萧身前。梁萧诧道“这是做什么?”
花晓霜笑着说“这叫做‘分茶’!你把茶饼揉散一些在瓯里,妈妈再注入沸水。”梁萧“哦”了一声,随手折下一半,放在瓯里,吴常青怒道“你当是吃饭?放这么多,也不怕遭天谴?”说着露出心痛神情,将多余茶丝捧了出来。梁萧忍不住说“不就是茶叶么?放多放少打什么紧?”吴常青两眼翻白“你小屁孩儿知道个啥?这‘小团龙’是茶中极品,小小一饼,价值百金,金可有而茶不易得,就是皇帝老子也十分珍惜。听说枢密院、中书省的大官儿,也只有皇帝南郊致斋时方能得赐一饼,四个人环坐分吃。这‘分茶’之法,也是‘小团龙’独有的吃法,有人写诗,单道这分茶的妙处。”他说到得意处,一双小眼眯成两条细缝,摇头晃脑地吟道,“纷如劈絮行太空,影落寒江能万变。银瓶首下仍尻高,注汤作字势骠駣。”
梁萧听他说得好听,便喝了一口。吴常青盯他笑道“滋味怎样?”梁萧虽觉滋味不坏,嘴上却说“不怎么样,还不如马尿!”吴常青小眼一瞪“你这张嘴才只配喝马尿。”将梁萧的茶瓯劈手夺过,全都倒进自己瓯里。
梁萧大怒,几欲跳起,但望了花晓霜一眼,又忍气坐定,强笑说“吴先生,我不会喝茶,现在才品出滋味来,再让我喝一口好么?”吴常青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想喝?哼,凭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口也不给你喝。”一手护住砂瓯,以防梁萧来抢。
梁萧敢怒不敢言。花晓霜掩口笑了一阵,注满一杯,递到他面前,笑着说“萧哥哥,喝我的吧。”梁萧接过,品了两口,但觉清心润脾,心头的怒气似也随之烟消了。
四人坐着品茶,皆不说话。吴常青的品法古怪,每喝一口,必定闭目晃脑地陶醉良久。梁萧不由问“花大叔上哪儿去了?”凌霜君淡淡说“他很忙,今日午时,便是‘开天大典’。”
梁萧奇道“开天大典?”凌霜君皱眉说“你不知道?”梁萧一阵茫然。他忙于学算练功,对宫里的事一无所知,再说众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大小事情从不告知。
花晓霜笑了笑,说道“萧哥哥,这开天大典顾名思义,就是开天辟地、重造万物的意思,也就是破旧立新的大典。”梁萧似懂非懂,正想细问,远处传来波斯水钟的长鸣,一连三响,一声响似一声。一名侍女入内说“夫人,小姐,吴先生,宫主请您们过去。”凌霜君微微点头,挽起花晓霜说“吴先生,时辰已到,我们去吧。”
吴常青摆手说“你们先走一步,老夫要把茶水喝完!”凌霜君心知他嗜茶如命,这时万万丢不下“小团龙”,只得笑道“也好。”她瞧了梁萧一眼,心想这野小子不通礼数,如此郑重大典,他一去,说不定又惹出事端,想着假装忘记,也不叫他,将花晓霜拉起就走。她走得匆忙,花晓霜只来得及回望一眼,便消失在了门帘后面。
屋里只剩下梁萧与吴常青两个,花晓霜一走,梁萧怅然若失,闷头喝光茶水。吴常青忽说“小子,这个开天大典,你想不想去?”梁萧摇头说“人家没叫我,我去干么?”吴常青冷笑道“你这小子,真是粪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梁萧反唇相讥“你这胖子,真是粪里的白蛆,又臭又肥。”吴常青正在细品茶味,闻言大倒胃口,怒道“臭小子,你就不会说些别的?”梁萧道“你先骂人的。”吴常青瞪了他一会儿,点头说“你小子倒有些儿骨气,不比那些凡夫俗子,只会挨骂,不敢还口。”梁萧说“凡夫俗子有什么不好了?你吃的喝的,不都是凡夫俗子种出来的吗?”
吴常青一愣,掉转话头“哼,晓霜常和我说起你,每次谈到你,都很高兴。”梁萧心里一热,大声说“那是自然,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
吴常青破天荒露出一丝笑容,连连点头“那好,你以后多来这里坐坐,逗她开心,对她的病很有好处。”梁萧一愣,低声道“吴先生,晓霜究竟是什么毛病?”
吴常青抿了一口茶,冷冷道“那叫做九阴毒脉,天生阴气过余,阳气孱弱。阴寒毒气盘结于九大阴脉,随时都会要她性命。”梁萧听到最后一句,惊得一跳而起,失声叫道“你说什么,她,她怎么生出这种怪病?”
吴常青脾气大,却是一个直肠直肚的人,梁萧一问,随口便答“她妈当年吃了人家一记至阴至寒的掌力,抬到我那里,已经快要死了。我一把脉门,发觉她不仅中了寒毒,还有了数月身孕。”他说到这里,紧紧皱起眉头,“早知如今,我就该只救母亲,不救胎儿的。当时我问花清渊,是否救这胎儿,他哭哭啼啼,哀求我两个都救。老夫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