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玉沉默片刻,很笃定的说道
“此獠敢大张旗鼓进京,一定还藏着底牌,陛下投鼠忌器,绝不敢动他。”
听着爱妃的口吻,李显有些酸溜溜的,他冷声道
“此獠太过得意忘形,真以为能操纵天下?”
“倘若武家没被屠戮,母皇兴许会顾忌社稷,不敢擅动。”
“可发生了这事,母皇决不会再迟疑!”
话音落下,韦玉断然反驳
“陛下败了,在对决中一败涂地!”
“看看局势已经恶化到什么地步,早已超脱她的掌控!”
“主动权完全落入张巨蟒手上,张巨蟒占尽优势,偏偏要主动回到牢笼中,为了什么?”
“就是在羞辱陛下,他偏偏要待在神都,要待在陛下眼前,要陛下每天都要活在恐惧不安之中!”
说着说着,韦玉的声调越来越高亢。
虽然只是她的揣测,但她坚信,这就是张巨蟒的真实想法。
李显的表情骤然剧变,无比惊骇,很是苍白。
“为什么……为什么?”他惊道。
韦玉眯了眯眸,审视着他“你觉得是谁一手造成这个局面?”
李显沉默了一下,低声道
“母皇。”
事实上,朝野早就达成共识,局势演变到现在,母皇责任最大。
立武三思为储君,屠杀血洗绿袍。
正常人到了张巨蟒这个境地,都会被逼反,只不过没有此獠做得绝而已。
母皇以为自己有能力控制,她大大错估了张巨蟒的强势,此獠的能力比想象中的更超绝!
如果当初维持君臣亲密,暗地里不动声色的削弱张巨蟒的势力,结果会大不相同。
韦玉“嗯”了一声,接着说道
“所以张巨蟒要报复,你觉得最狠的报复是什么?”
李显陷入沉默,似乎想到了。
最狠的报复不是灭门。
而是你想杀他,却杀不了。
明明就在眼前,可始终不敢动手。
你每天都承受着煎熬,直至你死去,可他依然活得很好。
这种报复是在折磨灵魂!
韦玉冷声道“还有一点,神都城是政治中枢,一旦政局变化,此獠能抢占先机。”
听完爱妃一通透彻的分析,李显渐渐相信了。
张巨蟒还有底牌,绝不会让自己陷入死境。
蹬蹬蹬——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两人谈话,宫娥叩了叩殿门,仓惶道
“王爷,义兴郡王中毒了!”
嚯!
韦玉花容失色。
重俊中毒了?
李显也吓得不轻,勃然大怒,“什么情况?”
“郡王昏厥不醒,御医正在医治。”宫婢颤声道。
“走,去郡王府!”
犹如晴天霹雳,自家儿子中毒,韦玉哪里还坐得住,急急出了寝殿。
李显慌忙跟上。
……
朱雀大街,沿途苍凉而凄惶。
瘦瘦高高的丧幡一直在萧瑟的秋风中簌簌颤抖。
漫天飘飞的纸钱在空中徒劳地挣扎盘旋,然后无奈坠落。
时不时传来武家族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李显哪有心情看笑话,大声催促道
“快点!”
几驾马车在街道疾驰。
一刻钟后,快要到宣德坊。
异变陡生!
咻!
一支箭矢穿破天际,钉在最前方的骏马马蹄上。
马车仰翻在地,惨号之声骤起,马夫头颅飞上半空。
“保护王爷。”
四辆马车,二十多个王府侍卫齐齐聚拢在中间马车。
“杀!”
十几个戴面具的刺客挥舞长刀,已如绞肉机一般撞上前来。
刚交锋,地上就躺着一具具断头的躯体,鲜血如泉而喷,化作漫天的血雾。
街上百姓看见血腥的一幕,疯狂逃窜。
“要死了么?”
车厢里的李显趴在地上,脸色越来越凄惨。
韦玉不遑多让,红唇抖动,娇躯僵硬到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刀剑碰撞声渐渐消失,气若游丝的求救声也越发微弱。
李显耷拉着脑袋,脸色苍白,颤声道
“饶命。”
车帘被掀开,一双冷寒的眼眸盯了他几秒。
“饶命啊。”韦玉喉头翻滚,死死咬着后槽牙。
李显如临炼狱,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车帘被放下,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
……
皇城端门。
群臣内心惶惶。
庐陵王遭遇刺杀,义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