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倒也不急，他就那样盘腿坐着，一个手肘撑在弯曲的腿上，手掌撑着下巴，眼神平静的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人，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
最终，那些原本就不算牢固的人，终于在长久的沉默中，产生了动摇。
苏都督。
最先说话的人，是那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年轻女子的其中一个。
奴家姐妹二人是长安城中寻花楼的人。
寻花楼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
昨日，忽然有一个人惊愕了寻花楼，指名要奴家姐妹两个伺候。
或许是因为苏黎的神色始终温和，说话的女子心头渐松，说出口的话也越来越顺畅。
原以为是过往的恩客，谁知进了屋子才发现那人奴家姐妹二人从未见过。
苏黎听着，不由皱起眉来。
那人给奴家二人五十两银子，只说让我们今日来禁军军营前，佯装城一个名叫冯禄的人的妻妾，为他讨一个公道。
听到这儿，苏黎挑了下眉：他说了，你们便来了？
闻言，那女子却摇摇头：奴家身在风尘之地，自然知道有些事情碰不得，只是那人却好似对奴家姐妹二人的事情全部了若指掌。
这么说，你们有把柄被他抓在手里了？
一听那女子的话，苏黎就明白了过来。
女子艰难的点点头：奴家姐妹二人均已不是二八年纪，为了能有一条后路，奴家二人这些年暗中攒下不少银钱，只想着年老色衰之日，用那些银钱赎身。
那个人就是用这件事情威胁你们的？苏黎又问。
女子再次点点头：寻花楼里头一直都有一条规矩，楼中姑娘若干藏私，便要立即打死，奴家二人为了活命，只能答应下来。
听完这女子的话，苏黎也重新沉默下来，他知道，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他和神龙军设下的圈套。
你们可还记得那人的长相？苏黎拧着两条浓密的眉毛问道。
两个女子均点点头。
那我到时候若想让你们出面指认，你们可愿意？苏黎轻声问了一句。
谁知，苏黎话音才刚落，那两个女子就好像惊弓之鸟一般，猛地打了个颤，惊恐万分看向苏黎。
奴、奴家先前说话的女子再次开口，她表情十分难看，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一样。
放心，此事了结之后，我会让人将你从寻花楼中赎出来，想来你们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银钱，应该足够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用了。
苏黎适时说道。
听到他的这句话，两个女子脸上忽然有一阵表情一片空白，半晌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苏黎说了些什么。
多谢苏都督！多谢苏都督！
先前额头上的伤口依旧还在流血，两个女子却好像完全察觉不到疼痛似的，再次以首叩地。
在这两个女子开口之后，余下的人便接二连三招供了，这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贫苦百姓，甚至还有两个乞丐。
这些人要不是被银钱收买，要不就是跟那两个女子一般被人威胁，他们来此之前，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最后，没说话的人也只剩下来那个演出最卖力气的老妪。
你又是什么人？苏黎目光不善盯向那老妪。
老妪身子猛地打了个颤，她低下头去，一双眼珠在眼眶中飞快转动，额头上流下的冷汗，沿着脸上的沟壑汇聚到了她的下巴上。
眼见这老妪半天不说话，苏黎刚要命人将她带下去细细审问，先前那两个女子便又开口道：苏都督，她、她便是寻花楼的妈妈。
嗯？
苏黎挑眉，他看了眼那两个女子，又将目光落回到老妪身上，感情是妈妈桑啊，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涂脂抹粉。
你就是寻花楼的妈妈桑？
老妪怨毒地看了眼那两个女子，恨不能撕了她们的嘴。
说话！
眼见那老妪仍旧不言不语，一直站在苏黎身后的李仰先怒了。
他娘的，不仅过来找他们神龙军麻烦，现在都被戳穿身份了，居然还不好好回话！
被李仰的平地一声吼下了一大跳，老妪的苍老的身体猛地打了个颤，终于哆哆嗦嗦开口了。
苏、苏都督，老身、老身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苏黎冷笑看着这老妪：既是被逼的，为何方才不说？
老、老身怕、怕这老妪话没说完，却抬起眼来，眼神畏惧地看向苏黎。
苏黎虽然从未去过青楼，却也知道能在青楼当妈妈桑，绝不会是省油的灯，眼下见到老妪事到如今还不老实，也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让人把她押往了京兆府。
神龙军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惊动了李世民，听到消息的李世民当即龙颜大怒，下旨京兆府必须彻查此事，还苏黎和神龙军士卒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