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再等会儿,你替我把家里人都叫进来,我有话说。”
“是。”岐王妃略略一蹲,站起来笑道:“对了,那个秦禝,不是要去扶桑国么?我看见他在二门站班儿呢。”
“嗯,”李念凝又是微微点了点头,“我特地让他来的,有几句话要问他,在宫里不方便说。”
“哦。”说起公事,岐王妃就不大明白了,转身出去,吩咐了一个太监,把两个哥哥叫了进来。
叫进来的目的,是有所交待。两个哥哥,都不成器,大哥兼了个礼部的官,却从来不去按时轮班,自己二哥,则是天天闲在家。偏偏这两个,又心比天高,借了今天这个机会,忽悠着母亲替他们说情,想弄个外放的官儿,好好挣些钱。
在他们想来,有一个掌权的太后妹妹,这样的要求,似乎也不过分。
李念凝偏偏就不肯做这样的事——既然明知这两个哥哥不中用,她愈发不愿意落下话柄,叫外头的人瞧不起。
“大哥你身上袭着三等公,平日轮班,好歹也得让别人见得着你的人!就现在这个样儿,叫我怎么跟齐王爷开口?”省亲的好日子,语气不能太严厉,但话里的意思,得说明白,“还有,二哥你自个儿有几分斤两,自个儿不知道么?张口就是‘来个布政使’,还要指明非江苏不去,你凭什么呀?以后你们两个,再不许撺掇着母亲,来跟我说这些话!”
等到兄弟两个灰溜溜地从里面退出来,秦禝见了,心里猜着个大半,知道是没讨着彩头。再等一会,就见里面传膳,秦禝自己,也由轮班的侍卫替了,匆匆吃了饭,才回来继续站他的班。
再等一会,终于见到李念凝被一大帮子太监宫女簇拥着出来,送到东首那间房子里去了。他心里恍然大悟,那是特辟出来,给太后歇午的房子。
这一歇,歇到了下午三点。就在秦禝琢磨着,是不是该起驾回宫的时候,见到李孝忠疾步行了过来。
“有懿旨”,李孝忠立定了脚步说道,“着秦禝觐见。”
到底还是要见自己,原本还以为自己想错了。
对于李念凝,秦禝太了解了,极少做无谓的事情。今天传自己随驾扈从,多半就是还有什么话,要做交待。
究竟是什么话,不得而知,反正他也有话,要对李念凝说。秦禝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快步随着李孝忠,来到那所供太后“歇午”的房子门口。
房子设在东首,见得娘家人是用了心的——在宫里是住西边儿,回到娘家,总算可以住一回东边儿了。
李孝忠替他报了名,进了屋子,行礼参见。
“小李子,”李念凝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出去吧。”
“是。”李孝忠躬了腰,一路退了出去。他是个极伶俐的人,知道太后这样安排,一定是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要说。而这些话,是在赐宴的时候都不能说的,也就是说,连东太后都要避了过去!
何况太后说的是“你们出去吧”,屋里就自己一个,谈什么你们?这样一想,自然明白,退出门口,先把门上的两层帘子仔细地放下来,再将手轻轻拍了两下,把旁边的宫女太监,一并叫了过来。
“往后站!”他摆起总管的派头,小声喝道。
太监宫女,是最胆小的人,而能伺候太后的,更都是精细挑选过的,也大都经历过当年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政变,对宫里当差的规矩,最是明白不过,知道李孝忠这是为他们好。太后在这样隐秘的地方召见秦侯爷。要说的事情自然非同等闲。若是竟有什么只言片语飘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那没准要惹来杀身之祸,因此听了李孝忠的话,都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随着外面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地远去,房子里变得一片沉寂。李念凝一时没有说话,这样肃穆的情形,仿似有无形的威压,让秦禝感到一丝异样。
“秦禝。”李念凝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臣在。”
“这一件事,你跟他们一起谋划了多久?”
这一句话,轻轻柔柔地问出来,在秦禝的耳中,却彷如一声霹雳,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一切都知道了?
稳住,稳住,他对自己说,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决不能栽倒在这个坎上。
这时就见出他那项长处了——每逢大事有静气。心念电转之下,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她今天在这样的地方见我。是为了不肯让这句话,叫别人听了去!
想通了这一点,心中稍定,可是仍不免困惑,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件事,自己跟齐王虽有三次陈述,可是陈述之中,亦有所保留,并没有将整个情形和盘托出。何况密室私议,以齐王的为人,是绝不会转身就把自己卖了的——就算要卖,那也是在卖在朝堂之上,李念凝又何必特地避开了人,把自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