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这几位,就是他他手下的几个得力的能员,除了赵定国、沈继轩、梁熄等等几人。
这一句话说得很重,赵定国心中一寒,掂量了一下分量,才开了口。
“秦帅,我赵定国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至于其他几位,我也敢担保……”
“你只好担保你自己!”秦禝毫不客气地截断了他的话头,“整个江苏四品以上的官儿,你一个人保得过来么?”
“这……”
秦禝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重话,赵定国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了半晌,方才又开口。
“别的官员若有错失,我们几个自然有错必纠。秦帅乃江苏巡抚,若是我们几个出了毛病,自然逃不过秦帅的洞鉴。”
“远初兄,这里没有外人。”秦禝把语气放缓,“不瞒你说,若是有一日我调离江苏,那么苏抚一职,我是必定要保你接任的。”
“秦帅,这是从何说起?”赵定国大吃一惊,“江苏的各项事务,刚起了一个头,正在大有可为的时候……”
“这是后话,我倒也不是说明日就离任。”秦禝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你说得也不错,江苏的事务,刚起了一个头。不客气讲,现在我在这里,自问还镇得住,若是有一日不在了,则又如何?总要有一个专门的制度,最好是能有专门的人,专务纠弹各级官员的风纪。”
话说到这里,赵定国总算明白了。
“秦帅,你的意思我懂了。这样的人,如果是在京里,就是柏台上的人物。”
柏台是御史台的别称,柏台中人,指的便是御史。京中的御史,虽然等第不高,但地位特殊,不但可以风闻言事,而且上至亲王,下至微吏,但有违纪之处,都可以上奏纠弹。
秦禝心想,赵定国拿御史来比拟,也不能算错,不过自己所设想的,重点不同。
“远初兄,我说的这个人,不管别的事情,专务廉政,不论政务还是军务民政,凡有挪用、徇私、冒滥之举,一概纠弹!而且这个人,另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归你直领,不受他人之命。”
“哦——”,这一回,赵定国彻底明白了,想一想,说道:“大帅这时要立一个专办廉政的衙署?即是处断官员,就叫廉政公署,就设在布政司衙门内,大帅以为如何?”
正是一点也不错。秦禝没想到,赵定国居然一口就叫出了这个名字,真是於我心有戚戚焉。
“好!就叫这个名字!”他看看赵定国,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说道,“远初兄,我直说好了,说到清廉两个字,我是万万不能与你相比了。别的不说,才娶了一房侍妾进门,每日里的用度,单靠我那份俸禄,自然是不够的,全靠家里留下来的一点老底子,才可以勉强支撑。喝喜酒的时候我不收礼,算是开了一个头,要摆一个好的样子给大家看,至于说真正肃清江苏官场风气这件事,我要重重拜托远初兄!”
他在这里大吹牛皮,意思是说我秦禝的手脚干净极了,所花的钱,都是家里的财产,即是家里的产业,秦禝如何用度,那就不必说起了,大家心照。
这一番话,虽然不尽不实,但好歹也能自圆其说。关键在于,在赵定国来说,秦禝能对自己这样坦诚相待,实在是感动极了。更难得的是,现在的官场奢靡成风,沆瀣一气,忽然有一位这样的上官,高喊廉政,以专责全权托付给自己,这让素以风骨和清廉自傲的赵定国,胸怀大畅,认为人生知己亦不过如此,哪里还肯去推究他的家产是怎么来的?
“秦帅!”赵定国扯过身旁的拐杖,用力一撑,站了起来,“定国虽然无用,单以此事而论,敢说必不负所托!”
见他这样激动,秦禝也不能不起身相对,以示隆重。
“远初兄,官场上这些事,沉疴纠缠,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弊绝风清的。不妨先从新政入手,保住这一块净土,再徐图扩展,则可期必成。”
“是,我理会得。”赵定国沉稳地点点头,“现在隋匪平定,不少州县得以光复,地方上颇有空缺,候任的官员里面,也许会有恰当的人,等我想一想,细加遴选,然后再来报给秦帅知道。”
候补的官员是闲散官,虽然有着官身,但是却没有实职,这样的官员在江苏就有二三十人,里面大约亦不乏正直能干但不善于钻营的人。秦禝心想,从这些人里头拔出几个人人,是个好办法。
恰恰在这个时候,韩水手里拿了一个手本进来,哈了腰,往案子上一放,就想退出去。
秦禝知道,这是有底下的官员求见。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叫住了韩水。
“你也没点眼力见儿!我跟赵大人在这里说事情,一个六品候补的手本,你也往里递?你自己说,收了人家多少门包?”
“爷,我哪儿敢啊,”韩水吓了一跳,急急分辨道,“这位徐老爷,说是奉了京里齐大人之命,特来参见抚台大人。我估摸着,他大约是揣了齐大人的信来的,要不然也不敢腆着脸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