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目的达到了。薛穆看了看大汗淋漓的徐晋牟,连忙站起来,打个圆场:“大家都是为国效力,不要动意气,老徐他也是一时心急,话说得偏了。都是为了国家——来来,坐下说话,该如何布置,自然还是听秦大人的安排。”
“是。既然都是为了国家,我亦无事不可以商量。”秦禝向薛穆欠了欠身,这才拿回了那面腰牌,不紧不慢地系在腰间,“果然打败了隋匪,我亦绝不敢抹煞了大人和诸位的功劳。”说完,转身走到东首,将墙上的一道帘子唰的扯开,露出一面硕大的地图来。地图上面,圈圈点点,还插着些杂色的小旗子,正是申城周围的形势图。
“凡战,力合则强,力分则弱,这里面的道理,诸公要明白!”由这一句开始,秦禝将战场的局面,一一剖析,北线从周浦起,东线到高桥,哪一个点有隋匪多少兵,守将何人,副将何人,多少兵,如数家珍,流水价说了下来。
情报做到这样的地步,那还有什么话说?在座的诸人,无不服气。薛穆对秦禝纵有千般不满,但毕竟打胜仗才是他最想要的,听完一遍,惊喜地说:秦大人,真有你的,隋匪的布置,既是一清二楚,想必如何应对,你也是心中有数的?”
“这个自然。”秦禝毫不客气地说,“我既身为主帅,岂能没有全盘的把握。”
“不过唐冼榷的凶悍,我们都是知道的,”薛穆不无担心地说,“不知你想从哪里入手来扳回局面?”
“唐冼榷空有一个勇字,其实昧于大势,不过一介莽夫罢了!他合围了申城,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道自己已是釜底游魂。”秦禝平静地说,“薛大人,这不止是要扳回局面的事,我要让他这一支兵,死无葬身之地。”
秦禝说唐冼榷昧于大势,一点也不错。他最担心的,是唐冼榷稳扎稳打,立营于松江府城下不撤,那龙武军便一定立足不住。现在隋匪军在松江分兵,两线齐进,合围了申城,看似兵势雄壮,其实毫无用处——申城的供应,并不依赖于周围各县!一条浦江上的黄金水道,畅通无阻,无论调兵调饷,还是军械粮秣,都是叱咤立办,如此围城,与不围何异?
官军的一方,除了固守松江的部队,其他龙武军本营、李翀高的卫军,以及从各县退出来的各种部队,都收缩在泗泾以及申城县城附近,处于内线。而隋匪军不仅处于外线,更把三万多人象撒豆子一样分布在漫长的战线上。
“这是兵家大忌,自速其死!”秦禝从地图旁走回自己的座椅,“而且隋匪所占各城,看上去是在外线,但其实北路附江,东路背海,都是绝地。一旦形势不利,连跑都跑不脱。”
这话看得很透。隋匪军的北路,是夹在长江与申城之间,而东路则是夹在黄浦江与大海之间,一旦被卡住退路,就变成无路可走。这是唐冼榷托大的地方,但也是因为近年来隋匪军在沿海诸州所向披靡,渐渐地不把官军放在眼里的缘故。
薛焕明白了,秦禝不是仅仅要守住申城,而是要下狠手,全歼这两路隋匪军。这个构想,太过惊人,然而一旦成功,却会是沿海诸州战场上数年未有的大胜,因此亦忧亦喜,问道:“秦大人,你有几成把握?”
“大人,我直说吧,这一仗,我军必胜。”
“隋匪兵多,我军兵少,你何以有这样的把握?”薛焕惊喜地问道。
“隋匪虽多,却有四败,我的兵虽少,却有四胜,以长击短,怎么能没有把握?”秦禝笑着说。
“逸愿闻其详。”薛焕跟众人一样,都急于听他说这“四败”和“四胜”。
四胜和四败,其实是一回事。龙武军的兵虽少,但是在军械装备上,远胜于隋匪军,因此兵器锐利是第一胜。隋匪军连日征战,兵员耗损,疲惫不堪,而龙武军一直在内线磨刀,养精蓄锐,这是第二胜。隋匪军战线太长,补给困难,而龙武军依托浦江,军需补给无忧,这是第三胜。龙武军的官兵被军令所约束,对于一直不能与隋匪军大打,啧有怨言,宛如笼中野兽,求战之心极强,因此士气可用,这是第四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