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军中,坐在重重保护中的浓眉贵人抽出镶金嵌玉的宝剑。
脸色因愤怒而显得涨红,吐沫星子时而飞溅,时而收敛。
趁着讲述自己遭遇的功夫,浓眉贵人向着众人诉说起了汉人如何如何狡诈,自己如何如何命大,最后表示这一切都是先单于的庇护,而有着先单于的庇护,我们大匈奴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云云。
“哈欠……”
废话太多,士卒们耐着性子听了一时半刻,就开始神情恍惚,两只眼晃来晃去,最终不约而同地停留在被火光折射出光芒的宝剑上。
眯着眼看,闭着一只眼看,瞪大眼看,歪头看,光芒在不同的角度下显得绚丽多彩。
“……”
事实证明,不只是小孩子喜欢在学堂大人发表讲话的时候走神看光点,任何人都喜欢看。
万幸,浓眉贵人也知道不能给汉人重新上弦,再射第二波的机会,他数着时间,赶在上弦前大概三五息的时候停止了讲话。
“咳咳。”
咳了咳嗓子,浓眉贵人一扫方才劫后余生的庆幸,宝剑斜指向前,肃容道:
“匈奴的勇士们,卑鄙的汉人已经没有了可以依仗的弩失,此刻不冲,更待何时?!”
“冲啊,都跟着我冲啊!”
“胜利属于我大匈奴!”
早已按耐多时的百长们怒吼一声,席卷着三千精锐,潮水般涌上木墙。
马克沁机枪出现前,人海战术向来是强者欺负弱者的不二人选。
木墙后,
“咚咚。”
感受着地面的震动,意识到匈奴人发起了冲锋,坐在地上上弦的汉军步卒们不由焦急地喊出声:
“我这里还差一点就上好,匈奴人到哪了?”
“不知道,我也没上好,看不到人影,只能感受到大地的颤动。”
“咔嚓,蹬蹬。”
腰背发力,龙套三号上好弓弦,顾不得安放弩失,连忙站起身,向前看了一眼,然后冲着旁边不再试图上弦,径直将大黄弩放到一边的上官桀喊道:
“都尉,匈奴人冲上来了,可大家的弩还没上好!”
“不要慌,有多少上好弦的,先组织起来放上一波。”
“是。所有上好弦的,向前一步!”
龙套三号蹬蹬小跑到队列中央,后背抵着木桩,踮着脚喊道:
“一二,三,放!”
“嗡嗡~”
弓弦响起,一捧数量不及先前一半的弩失腾起,一批匈奴人痛苦地倒下,前冲之势一滞,随即愈发激烈起来。
“不要怕,汉人没有机会射出第二波弩失了!”
“勇士们,都扔掉盾牌,随我单刀独铤取了汉人性命!”
在几位什长的号召下,一群冲锋在前的士卒发一声呐喊,主动扔掉手中的盾牌,单手持着刀铤,怒吼连连,以示有进无退之决心。
“都尉。”
看到自己的弩雨不仅没有阻止攻势,反而激起了敌人的士气,龙套三号的声音有些尖厉:
“这,这该如何是好?”
“举盾,架戟,准备接敌。”
没有理会身旁咋呼的沙雕,上官桀接过身旁士卒递来的长戟,快速左右扭头望了望,扫过还算严整的钢铁防线,这才松了口气,双手握住长戟,暗红的戟尖稍稍探出木墙,双眼盯着越来越近的匈奴人,不免升起一缕紧张之意。
“一千对三千,真的能赢吗?”
“刺!”
此起彼伏的怒喝打断了上官桀的胡思,他本能地递出长戟,用力前刺。
“哐。”
铤戟相撞,跳动的火花照亮了来犯之敌的狰狞,那是即便被力道真的虎口鲜血之流,依旧咬牙上前,好似饿狼被逼到角落里作拼死一搏的凶恶。
“要遭。”
心中的紧张愈发浓郁,上官桀意识到了什么,可局势至此,除了奋勇杀敌,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嘭。”
一刺一挑,将面前之地甩飞,上官桀奋力嘶吼:
“大汉养军百载,为国死难就在今朝!”
“诸君,拼死作战吧。”
第二天卯时三刻……
旭日东升,灿烂的阳光扫除黑夜最后的遗留,将山谷照的彻明。
从谷口到木墙,从木墙到后营,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骸互相交织在一起,满身疲惫和伤痕的幸存者或躺或坐,散落在其间,时不时传来低沉的啜泣。
“仲兄,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不是约好了,两人出陇西,就要两人回陇西吗?”
“侄儿,啪,叔父被羊油蒙了心,为了寻富贵竟然把你一起喊了上开,你这么一趟,让我如何和你父交代啊!”
“咳咳。”
伸手捂嘴咳嗽了几下,臂膀的伤口处隐隐有血迹透出,李陵颓然。坐在一辆被青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