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心中暗骂:“娘的,你们想得美!除了剑南道,老子哪儿都不去!”
他早早就开始命人暗中收拾家中那无数的金银细软,分批派心腹专程送至他在各地购置的庄园内,其中一大批的都送往了剑南,也有一部分送往了江南,还有一小部分留在了京畿道中的几处不起眼的田庄秘窖里,比如,何家村……,他想的清楚,毕竟一旦出现意外,急切之间手头上得有东西拿出来应急。
“那狡兔三窟算什么?老子是狡兔十窟!”
他心中坚信,无论将来谁当了庄家,都得用钱!也不管是谁掌了大权,也都会见钱眼开!
有了这些本钱,他杨国忠要么就继续做庄!要么就拿去翻本,从头再来!
当然,他现在还要继续打完眼前的这一圈,这也是他多少年的习惯!一桌“叶子戏”不打到最后,他绝不认输,别说他现在有的是本钱,就算是身无分文,也要从老天手里听一张“宝”,胡他一局再说。
“只要拥着天子进了剑南……!”他踌躇满志地想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但是,他也注意到,自从离了长安城以后,这几天天子李隆基就似乎对他的意见没有那么言听计从了。
一开始,他要烧掉左藏库,天子就没有同意;后来,他要烧掉身后的便桥阻断追兵,天子也没有同意;高力士和陈玄礼那两个老家伙也总是板着脸,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
为了缓和这种情况,他还特意亲自去附近的镇店上买了胡饼献给李隆基和几个妹子充饥,相比这些在皇宫中长大的人来说,常年在市井街头厮混的杨国忠的生存能力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他还笑嘻嘻的递给高力士和陈玄礼几个胡饼,两人虽然也都接过去吃了,但脸上依然冷若冰霜。
“吃了老子的胡饼,还板着张死人脸!仙人板板,到了剑南,你们都给老子等着!”杨国忠心中暗骂。
而胡饼毕竟有限,那些没有胡饼充饥的皇孙公主们,只得用糙米饭充饥,又过了几天,糙米饭也不够了,就只能掺进些喂马用的麦豆先凑合着填饱肚子。
在饥饿面前,那些平日里锦衣玉食的金枝玉叶们犹如一帮饿死鬼转世投胎,再也不讲什么尊严和体面,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和讲究!他们伸出满是泥垢的修长手指,从粗陶瓷盆里擓出掺杂着砂粒的马料,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这边的皇孙将掉落在地上的麦豆粒捡起来,送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那边的公主捧着一个饭盆,用指甲刮着盆边上剩下的糙米饹馇,急切地吃起来……,还有皇亲国戚为了争夺一小块胡饼而拼命地厮打了起来,乱成了一片……
在这种时候,他们会不会想起在长安时候每天被穿梭流水般呈到眼前的美味佳肴?会不会想起那些他们只看了一眼或只尝了一口便拿去扔掉的山珍海胥?会不会想起那些他们专门派人骑快马送往皇宫,却只为摆着好看的那些龙肝凤髓?又会不会想起每晚他们府中成车地装在泔水桶里运出去的大鱼大肉?
此刻,正如牲口一样抢食的他们肯定没有想到:那些在田间日头终年劳作的农人,就是每天吃着这样糙米饭过活;那些守在边关,因缺乏给养而断粮的将士们,就是每天这样咀嚼着槽头的马料守城;而那些遭遇饥荒而不得不卖儿卖女的饥民,恨不得伸手从他们倒掉的泔水中捞出一点来充饥;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正蹲在地上竭尽全力地抠挖着泥土,把蜿蜒的蚯蚓吞进肚中。
当一个人**裸地面对自己一生要度过的几十年时光的时候,他或许会发现那些自己原本竭力追逐的装饰——权力、地位、金钱和名望,全都抵不上饥饿时候的一碗稠粥,寒冷时候的一件旧缊袍。
生存着的人,也应该更加尊重和敬佩那些将自己的“生存”度让给“信仰”的人,尤其是那些仅是为了能给更多的人换取一个“生存机会”而牺牲了自己的人;人们也会鄙视和嘲讽那些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贪婪和无尽的**,就随意剥夺、攫取和占有他人生存的资源、权力甚至机会的人。
前者应该被尊为“英雄”,而后者应该被责为“蠹虫”。
也许,自人类从洪荒时代走来,这两种典型就同时存在,也很有可能会一直并存下去!
……
入夜,疲惫不堪的队伍夜宿在马嵬驿。
在一处僻静的角落中,一位绝美的女子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內侍进行了一段轻声的对话。
……
“高翁翁,你要劝说三郎不要去剑南!我……,我说的都是实情,你要相信我。”
“老奴相信!老奴知道贵妃对大家的心思。可是,不去剑南去哪儿呢?”
“去哪儿都行,但是不要去剑南!会有危险!”
“……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三姐偷偷跟我说的,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将来,这件事一旦闹大,可能会伤害到您!您想过没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