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天子李隆基将案头的一块玉石镇纸狠狠地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怒道:“是朕……是朕看错了这个无耻之徒!当年他擅自动兵,大掠石国,洗劫突骑施,就有人说他私自吞没了不少珍宝钱财。当时朕看他年轻,又常年在安西作战,劳苦功高,故此没有追究,再后来,他不计后果,孤军深入,以致怛罗斯残败,白白折了几万将士,挫动我大唐军威,朕也没有怪他!如今,他,他……竟然……!”
此时,他已在内心认定高仙芝和封常清之所以退守潼关,不仅仅是畏敌避战那么简单,两人还很有可能有更险恶的图谋,再说,如果将来各镇边帅都如这两人一般不尊圣旨,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让高力士取过一柄“镇国剑”,吩咐边令诚道:“边令诚,朕命你从禁中挑选陌刀手百人,与你同赴潼关,持此剑将高仙芝、封常清二人斩首。不得有误!”
“奴才,奴才遵旨……”边令诚忙领命道,恭恭敬敬地接过宝剑。
李隆基又愤怒地补了一句:“把那张‘震天弓’给朕取回来!高仙芝他不配用!”
“诺!”
……
天子李隆基一屁股坐回他的龙椅中,有气无力的吩咐高力士道:“速传河西、陇右节度使哥舒翰觐见!”
……
潼关的上空,乌云蔽日。
当刚刚从城防前线巡视归来的高仙芝看到那具停放在草席上的尸体的时候,当真是惊愕得无以言表。
那是他的老战友,封常清!
当年纵横西域的安西节度使,大唐征剿安禄山叛军的先锋官,已身首分离,躺在哪里。地上的鲜血还没有完全凝固,有殷红的血在缓缓地渗入沙土中。
在百余位陌刀手的护卫下,监军边令诚手持御旨,怀抱镇国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此时,高仙芝恶狠狠地盯着边令诚,问道:“监军!边令诚!这是怎么回事?圣人没有看到我们的奏章吗?”
边令诚阴阳怪气的回答道:“高大帅!高仙芝!圣人看没看到奏章,咱家不知道,咱家也管不着!不过,我这里倒是有圣人给你的一道恩旨!你跪下接旨吧!”
说罢,他将宝剑递给旁边一个侍卫,亲手展开卷轴开始宣读圣旨,高仙芝与围观的将士们都跪下接旨。
半空中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掀动了遮盖着封常清尸体的白色麻布……。
“右金吾大将军高仙芝罔顾天恩,畏敌怯战,遇敌而退,且恣意妄为,盗减粮赐,罪无可赦,特命中官监门将军兼陕州监军边令诚监斩之。钦此!”边令诚极为尖利的嗓音随着那阵凄冷的阴风传出很远,场内人人听得真切。
传旨已毕,边令诚把手一挥,他身边的几个侍卫便冲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高仙芝解除了武装,五花大绑起来。
高仙芝什么都明白了!圣人要杀的不仅仅是封常清,还有他高仙芝!
悲愤交加的高仙芝仰天大呼:“说我遇敌而退,我无话可说。可说我盗减粮赐,却是哪里来的罪名?”
他转头对身边的将士们大喊道:“兄弟们为我作证啊!出兵以来,我几时克扣过你们的粮饷,又何曾贪污过给你们的赏赐?”
他在军中素有威望,这次领兵也的确不曾克扣军饷,前番贿赂边令诚的钱帛也都是他从募兵钱中预支的空饷,本想有了战功赏赐或缴获以后再挪回来补还,岂料却反被边令诚贼喊捉贼地诬告了一状。
如今,听了他悲愤的言辞,不少亲兵都跟着鸣不平道:“高大帅冤枉啊!监军!高大帅冤枉啊!”被这种激愤的情绪所感染,周围许多将士也都都跟着骚动起来,一时群情汹汹。
边令诚素来惜命,见到这种情形,早将魂魄吓丢了一半,但无奈他身为天使,也只得强装硬气,对高仙芝喝道:“高仙芝,你真要造反吗?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高仙芝见此情景,也忙向前几步,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切地望着他,问道:“监军!监军!圣人究竟为何要杀我?那御旨……那御旨真是圣人的意思吗?”
即便到了现在,他仍不肯相信:对自己有知遇厚恩的天子会对自己大开杀戒。
边令诚只得笑着向周围的士兵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踱至高仙芝身前。
他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便退了开去。
他压低了声音,对高仙芝说道:“高仙芝!我今天让你做个明白鬼,也算咱俩没白白共事了一场。本来,要是你打上几仗,即便输了,也不过损失些兵马,那时候你再来潼关,圣人或许还能跟以前一样原谅你,你若是战死了,画像都能进凌烟阁供奉!而你却一仗没打,就退到了这里,你说是以守为攻,谁能信你?这潼关离圣人住的长安城才三百里,谁能担保你和封常清不会与安禄山、史思明他们一样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