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这些年担任高阶军职,体重已经长到近三百斤,手中那条长矛的招数虽然精奇,但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琅支都知他是主将,更是一心要先将他拿下,便把那些怪异的招数专门向哥舒翰身上招呼过来。又酣战了十来个回合,他觑个破绽,手中大槊直刺哥舒翰小腹,哥舒翰躲闪不及,被那锋利的槊头已刺穿铠甲在他大腿上划出了一道半寸深的大口子来,登时血流如注。
哥舒翰也是硬汉,大呼一声,咬牙将长矛回刺琅支都,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那琅支都轻轻躲过他的攻击,拨马挑出圈外,发出一阵阴恻恻的冷笑。
如此一来,四员唐将合力围攻,竟还被人家伤了主将,王思礼等三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观阵的唐军更是人人胆寒。
吐蕃阵上十员骁将见大王子获胜,立即催动人马上前掩杀,诸位唐将也催动军马迎了上来;就在这时,吐蕃在左右两翼埋伏的两万骑兵也相继杀出,将三万唐军围在垓心。
哥舒翰先是感觉到腿上一阵火辣辣的巨痛,然后下半身便开始麻木……他心中一惊,想起郭子仪曾跟他说过,那琅支都的槊头上的颜色不对,定然是煨了剧毒,想到这里,他心慌意乱,无心恋战,拨马向东败走,琅支都挺槊纵马追去。
他逃不多远,就觉意识已渐渐模糊,眼见堂堂的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就要成为琅支都槊下的怨鬼,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大喝一声:
“贼子休得撒野!某家来也!”
……
黄鹤楼,坐落于淮南道汉水南岸的蛇山山顶,与北岸的汉阳遥遥相对。它修建于后汉三国时期,至天宝年间已有五百余年的历史,已成了大唐的文人墨客们歌咏赋诗的圣地。
九九重阳,黄鹤楼上来了三位游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位身穿墨绿色绨袍的中年男人,生的赤面长须,登楼时却步履蹒跚,极为缓慢的步子与他伟岸的身材显得极不相称;一位身着男装的妙龄少女似是他的女儿,小心翼翼的用手搀扶着他;旁边一位身着蓝色绨袍的男子则在他身后缓缓跟着,那人中等身材,头上戴一顶帷帽,看不清楚面目。
三人走走停停,许久才登上黄鹤楼的顶层。
凭栏望去,滚滚东流的长江浩荡翻涌,水面上波光粼粼,江心有几艘捕鱼的船儿,头带斗笠的渔夫潇洒地撒出渔网,周围连绵的绿色山岗也都被一场秋霜染上了些斑斓的颜色,山坳间的农家草房间飘出了缈缈的乳白色炊烟,纵横的阡陌中有农人还在劳作,不远处似乎有几处苗圃,黄色的菊花正在盎然绽放,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金黄色的光。
那少女跳脚拍掌笑道:“阿爷!阿爷!这里真美!以前在家也读过崔老夫子的诗句,今日来到楼上,却才知道诗中所咏与眼前的美景丝毫不差,竟是生动至极!”
她样貌极美,声音如一只百灵鸟般欢快。
那中年男子见女儿如此开心,也是一笑,点头道:“不错,据说那首诗是崔老夫子当年的得意之作,连李太白看了都赞口不绝呢!”
那头带帷帽的男子也来了兴致,笑道:“是啊!小阿妹,你可知道,当年李太白游历到此,自然是诗意大发,他本想借着酒意也题一首诗,却看到了崔老夫子的那首,竟生生的把肚中的诗句憋了回去!”
那少女听了,眨着大眼睛笑问道:“真的吗?能让李太白写不出诗来,岂不是如要他不喝酒一般难受么?”
此话一出,三人都笑了起来,那中年男子笑得连连咳嗽,少女忙为他拍打抚弄后背,关切地问道:“阿爷,好些没?”
那中年男子笑道:“无碍!呛了一下!”顿了顿,又笑道:“我也听过这事,据说李太白最后还是做了一首打油诗自嘲。”
“李太白居然还做打油诗?阿爷,你快说嘛!”那少女急切的笑问道。
那中年男子说道:“他说啊?他说‘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咏罢,三人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那少女更是笑弯了腰,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说:“阿爷定是诓我!这哪里像是李太白的诗,倒像是咱家管家喝醉了胡诌的!真是笑死我了。”
岂料,那中年男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一男一女忙敛了笑容,为他摩挲前胸,拍打后背,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好转了一些!
那中年男人吩咐道:“秀儿,你去那边的墙壁上找找崔老夫子的题诗,我与你大兄说几句话。”
“好!”那少女听了吩咐,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两位男子寻了一处眼目得劲的僻静地方,仍旧凭栏眺望。
“令公来此地已两年了,怎么身体竟虚弱成这个样子?还经常咳嗽吗?”那头带帷帽的男子递过来一只水囊。
那中年男子接过来,喝了一口,说道:“那年在大理寺,被那两个狗贼折磨了一阵,留下了些病根,不打紧!”